他抓住吹哨人，扯下她的面紗，粗暴地把她綁到祭臺上。小鎮上所有人來為他喝彩。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吹哨人，凝視著她琥珀色的眼睛。

“你殺死了秋。”他咬牙道。

吹哨人抱歉地笑笑：“你可以這么認為······可是你的首領要殺秋，你又剜去了他的眼睛。”

“如果不是你，我為什么會這么做？”

吹哨人輕笑一聲：“一切的一切，不是你們祈求神給我們天權的么······神跡發生了，神降臨于我。我只是在履行我的義務。”

他冷哼一聲，向她舉起劍。人群爆發出歡呼。她突然笑了，露出淺淺的梨渦。

“你以為殺死了我，就會得到你想要的自由嗎？”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笑意，“不是的，孩子。世界沒了我，只會陷入極度恐慌和混亂。”

他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劍慢慢垂下。

“殺了她！”人群迸發出瘋狂的嘶吼。“殺了她我們才有自由！！！”

他突然猶豫了，他的劍尖斜指向面前的地面，他有些無助地望向她。

她對他微微一笑，指尖輕抬起他的劍鋒引向自己心臟。

“你會成為下一個我。”她抬起頭，愉悅地笑了起來，笑聲像哨聲一樣尖銳。

他瞳孔猛地縮緊，劍被她攥著刺進她的心臟。她琥珀色的眼睛盯著他的眼睛，嘴角流出殷紅的鮮血。

他拔出帶血的劍，她無聲地倒了下去，血染紅了祭臺。

臺下的人發了瘋似地歡呼，鮮花、手帕潮水般向他扔來。

“極晝萬歲！光明萬歲！自由萬歲！！！”

他呆呆地站在她的尸體旁。她的雙眼沒有合上，近乎透明的眼睛盯著他，把他的黑色瞳仁染成了琥珀色。

“你以為殺死了她，就會得到你想要的自由嗎？”腦海里，他的聲音含笑問他。

我不知道，他想。

“那我問你，黑夜的意義是什么？”那聲音壓過了人群的歡呼，對他窮追不舍。

黑夜？他喃喃道。

“對啊，黑夜。”

哨聲響起，黑夜降臨。世界陷入沉寂，人們屏住呼吸。魑魅魍魎從幽深的地底鉆出，盡情享受夜的安逸。黑夜的意義究竟是什么？勞作一天的人們得以休息，內心的痛苦不再被壓抑。

“還有呢？”他的聲音問道。

痛苦都將釋放，希望正在醞釀。極夜的盡頭是希望的破碎，極晝的盡頭混亂與疲憊。

“所以呢？”

世界需要秩序。

“很好。”那聲音滿意地說。

他回過神，大口大口地喘氣。他劍上的血早已干涸，她的尸體也開始腐爛。他終于看向人群，只見一張張充滿疲憊與茫然的臉。一個小男孩開始哭泣，哭聲沙啞而凄厲。他掃了小男孩一眼，很好，秋死的時候和他差不多大。

他慢慢彎下腰，取下她脖子上掛著精巧的黑色哨子，然后起身，將哨子緩緩舉到嘴邊，俯視著疲憊而茫然的人群。

“天要黑了。”他說，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聽見了。人們看著他手上的哨子，突然明白了什么，茫然變成了驚懼。

“救命！！！天要黑了！！！”人群開始向后退縮，洪水決堤般向外逃竄。

“圣殿避難！圣殿避難！！！”有人高聲叫道。

有人摔倒，后面的人從摔倒的身上踏過去。人們推推搡搡向教堂跑去。天越來越暗，黑云密布，狂風大作。他的衣角被風吹起，雨拍打在他臉上。他看不清人群，但他知道人們的尸體正在融化。

他含住哨子，用勁吹響。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