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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屈辱(三)

  • 寂寞梨花落
  • 沁色
  • 3670字
  • 2010-07-31 14:23:08

第十二章屈辱(三)

興許惠妃終究曾貴為皇妃,大抵在待遇上還是比一般暴室受刑的宮人要好得多。就比如她住的這房子,也僅供她一人住,其余的人皆是三五個人住一間房,同睡一張橫塌。

“你是皇上新納的妃子嗎?本宮沒有見過你。”惠妃一邊喝著杯里的白水,一邊淡淡的問道。

“我不是皇上的妃子,我是太子妃。”

‘當啷’惠妃手中的杯子,應聲落下。我詫異地看著她,她眼里盡是傷心,怨恨,無奈。我無法看出她到底因何而悲,所以并不開口相問,她若愿講,我亦聽,她若不愿,我也不強人所難。

“是皇上和皇后的孩子嗎?”

嗓音難掩哭腔,卻未見一滴淚掉下。她真的忘了嗎?她忘了她已經被拘禁在這里十六年之久,她以為她還是那個享盡榮寵的惠妃,她以為皇上還沒有子嗣??墒翘焐弦蝗眨厣弦堰^十年的道理她應該是懂得的,我寧可相信她由始至終都記得,她只是在逼著自己忘記,逼迫到了一定地步,只要沒人提起,她當然也覺得什么都忘了,什么都沒發生,一切恍如昨日。

“是!自然是帝后的孩子才能居太子之位。”

我面無表情的說完這一句后,她本就煞白的臉變得更加慘淡了。我起身撿起地上殘缺的碎片,這個場景如此熟悉,我恍惚間也憶起。

“你還是如此冷漠,一點也未變。”

“是,我從未改變?!?

我輕笑一聲,何必要再記起呢,往事如云煙,過往即不停留,也許終有一日,我也會如惠妃一般癡傻,只愿記得開心的日子,其余的,都寧愿它隨時光淌入我內心的河流,永遠也不要再被挖掘出來。

“人人都以為是皇上受不住朝臣的壓力才擱置了廢后的事情。其實是我啊……是我啊……是我力阻皇上廢后,是我不愿他擔負昏君的罵名!她跪在我面前求我把后位讓給她,我可憐她,我答應了她??墒堑筋^來呢,到頭來她恩將仇報,設計謀害我!她可以害我,可是他不能不信我!他不能不信我??!”

惠妃似發狂般的推dao屋里所有東西,我無處可躲,只得退到門邊,一陣‘哐哐當當’之后,屋內已是一片狼藉。她徒然卷縮在角落里,撕扯著身上的衣裳,我終于明白為什么她衣服如此破舊不堪,如果日日夜夜一直是這樣來度過,莫說什么衣裳,即便是人,也終會承受不住。

我渡步走了進去,俯身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兩個女人同是冰冷的身軀,同是傷痕累累的心,她靜靜靠在我的肩上,無聲啜泣。我扯過廣袖為她擦拭淚痕,她卻木然搖了搖頭,盯上我的眼睛,艱難地揚起一抹淡笑,比哭更讓人心碎。

“我沒瘋。”她淡淡地說道,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我并不驚訝,其實不難猜到,犯了弒君的大罪,卻只是被罰到暴室,而不是株連九族?;噬蠈λ⒎菬o情無義,或者我應該這么說,皇上也許根本就知道惠妃遭人陷害,背后主使者是誰,只是皇后的宗親家族的確太重要了,掌握邊界重兵,若是因為惠妃處死皇后,那么接踵而來的就是無法收拾的狂風巨浪。兩害相較取其輕,任何人都懂這個道理,于是乎,惠妃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理應被舍棄的一方。

“你應該明白,信不信你都不重要,皇上是一國之君,不可能棄邊疆而不顧。他心里是有你的,不然你覺得你還能活到現在么。你的專寵、獨寵不是榮耀,而是災難?!?

我淡漠著說,她亦安靜的聽,我以為她睡著了過去,低下頭看,卻發現她眼里泛著淚光,唇邊的笑意卻變得有了溫度。

“你說得對!我輸就輸在不懂掩飾,太過張揚。她想要我的命?呵……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是沒有一刻不想殺了我。她派了多少線人來試探我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她想我死,我就偏要活!”

她抖動著身子站了起來,胡亂地在臉上抹擦了一番,轉過頭對我笑言道:“你這個女人,如若是狠起來,整個后宮,沒人斗得過你?!?

我冷笑一聲道:“我還未真正斗過,就已經輸了?!?

起身走了出去,天似乎又要下雨了,陰沉詭異的氣氛覆蓋整個暴室,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走入隔壁的屋子。我與惠妃都是各住一間,屋里的擺設與惠妃那兒無異,我抬手關上了門,屋內頓感一股霉味,許是許久沒人居住,也無人打掃,屋里大多東西都生了霉氣罷。

我躺在榻上,欲闔眼睡去,卻是清醒得很,無奈只好一直在心里麻痹自己念叨著‘明日事,且讓明日憂吧。’

第二日,我正在熟睡中,便聽門外有急促的敲門聲,不停地喊著“開門!開門!”我看天色最多也才是寅時,起身披了一件單薄的外衣,開了門。

“新來的?看你這樣子,以前也是個主子吧?我可告訴你,在這里主子就是我!磨蹭什么?快點收拾了出來干活兒!”

未等我回話,那宮人便踏著大步離開。宮人手里始終持著一條皮鞭,走路大搖大擺,目中無人,窮兇極惡的樣子。我轉身步進房內,心知在這里處處要遭排擠,連昔日見著我頭都不敢抬的小宮人都能呵斥我,真真是風水輪流轉,今日開始,便輪到我遭罪了。

趕忙換了身粗布衫子,把發絲挽作簡單的頭暨,去掉任何飾物,站在鏡前,我輕笑一聲,沒想到我也會有如此落魄的一天。

我走到院里的時候,人大多來齊了,都好奇地打量著我?;蒎驹谧钅┑奈恢?,她向我招了招手,我低著頭走到了她身邊站定。

“昨兒個忘了告訴你,每日寅時就要起了。看見前面說話的宮人了嗎?”

惠妃指了指前面正在訓斥著一個小婢女的宮人,我定眼一看,是今早到我房里來示威的宮人。我輕輕點了點頭,惠妃看了眼四周,用極其微小的聲音,繼續說著。

“他叫徐善人,可他一點兒也不善,這里的人背地里都叫他徐惡人。他是這兒的管事,這里大大小小的事兒都歸他管,別惹著他了,我剛來的時候就是沒放下主子的架子,沒少挨他的鞭子!”

惠妃大概說了一些這里的規矩,我不出一聲的聽著,在心里牢牢的記下。徐管事在前面說了一陣,就開始給每個人分活兒。大都是些給宮里的主子們下苦力的事情。

“你,還有你!你們兩個去給我把整個暴室都打掃一遍,一粒沙子泥土都不能有!”徐管事指著我和惠妃叫囂著?;蒎@一聲,帶著我取了工具,開始漫無目的地清掃宮殿。

這個暴室若真要橫下心來打掃,且要一塵不染的話,不用個一月、兩月是絕對做不下來的。其余干活的人看見我和惠妃遭了這樣的罰,慶幸自己只是做些不算刁鉆的事情。

“先從院子里打掃開吧!我在這兒每日都做這個。聽別人說,徐惡人以前被宮里的主子欺負得夠嗆,經常無故被罰。所以他調到這里來以后,就記恨宮里的主子,但凡是進來的,做的都是最重的活兒。”

惠妃與我一邊抹著積滿了塵灰的石階、石柱,一邊小聲和我交談。‘啪’一聲鞭響,背脊上傳來一陣火辣燒身地疼。

“干活兒就干活兒!哪來那么多廢話說,再不好好干,你就不止挨這一鞭!”徐管事在背后冷不防地給了我一鞭子,我疼地開不了口,無奈現在是受罪之人,他打也得笑著說謝,我維諾地答應著,再不言語一句,低頭干活兒。

做了一上午的活兒,已累得筋疲力盡。從未做過這些,從莊府到皇宮,我過的都是錦衣玉食的日子。手上已磨出了幾道血口子,背上的那一鞭,因為流出的汗覆在了傷口上,疼得我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暴室的膳食是極其差的,按照他們說的話來講,就是能給一口飯吃都已算恩賜了。我端起碗撥了少許飯粒到嘴里,剛入口,我又立感不對“撲”全吐了出來,這飯是餿了的!

‘啪’又是一鞭!剛才的鞭傷本已痛得麻木,新傷又來,我已承受不住,癱倒在地。

“你以為你是誰?還挑三揀四!那你就別吃了,滾去干活兒!”

惠妃小心翼翼地將我扶起,托起我的身子,嬉笑裝傻著給徐管事道歉,拖著我出了門。我全身癱軟無力,背上的傷似乎滲出了血,空氣里都充斥著一股血腥味。

我跟著惠妃跌跌撞撞地進了屋子,她將我翻身平放在塌上,輕輕解開我早已被沁濕的衣裳,我聽到她低呼一聲,抬眼看去,雖看不見傷口,當看惠妃手里被血染紅的衣衫,我大概也猜到了好壞。

她極為小心地為我上藥,我實在疼地受不了了,扯過枕頭,狠狠咬下,隨之而來的淚水流進我的嘴里,又澀又苦!惠妃抹完藥膏,找了件干凈的衫子幫我換上,背上隨即傳來一陣和煦的涼意,我才終于覺得好些。

“忘了你以前的身份吧!在這里每個人都是罪人,沒有主子,沒有寵妃。誰都可以踐踏我們,因為沒人會相信我們還有命能活著出去,既然出不去誰還在意我們的死活呢?!?

惠妃在一旁似安慰又似絕望地說著,我裝作睡著了般,沒有回答。興許是不想擾著我,未過多久,惠妃便起身離開。我無力地趴在塌上,疼痛讓我的意思清醒又模糊,我甚至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忘了身份,忘了自己,可是忘不了傷痛,抹不去記憶。我突然很想念梨園的那棵梨樹,此時應該正是花開好時節,可惜我再無緣見得梨花飄飄,還有梨花樹下那襲白衣,那個俊朗淡雅的男子。

一夜無夢,疼痛難耐。醒來時天已泛白,我哀嘆一聲‘又要遭罰了?!肫鹕硎嵯?,卻怎樣都使不出力氣,全身像是被點了穴道一樣,不能動彈。莫不是傷口感染了,又引起風熱?是就遭了,這里不比太**,我也不是太子妃,沒人顧我,連請個御醫來也不見得會有人應下。事已至此,我也確實無心再糾纏,索性閉眼昏睡過去,生與死都一樣受難,我又何懼死亡呢,橫豎都這個樣子了,不如坦然面對,我進得這個皇宮,本身就是在等待死亡,只不過比我預期來得早些,且去得悲慘些罷了。

“這可憐的女人,身心都在受難遭罪?!彼坪跏腔蒎穆曇粼谝慌試@息。

“真是晦氣!挨了兩鞭子就病下了,死就死吧,別指望叫御醫給你瞧病!”又是徐管事吵吵鬧鬧的呼哧著,屋內好像有很多人,可是我睜不開眼,我也不愿睜眼,睜開眼睛就是劫難,我寧愿一直昏睡下去,永遠不要再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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