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秒間，徐真就以一種反人類的速度一躍而起，用鎖喉的姿勢把自己掛到了一旁的水管上。

不得不說，有些jump scare雖然俗套，但效果超群。

就剛剛這一下子，徐真眼睜睜看著自己狀態欄的【理智值】短了一小截，下降了3%。

這不是膽量大小和怕不怕鬼的問題，這是一種銘刻在人類基因里的神經層面的應激性。

哪怕這會兒出現的不是一只鬼，而是個哈嘍Kitty，徐真也會條件反射地一腳踩上去。

“這種設計簡直喪心病狂啊，真不怕把玩家嚇出個好歹嗎？”

徐真冷靜下來，在地面上站穩，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

想到自己先前輸了氣勢，她再度低下頭，對下水道口的女鬼怒目而視。

女鬼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她，蒼白浮腫的臉和海草般的頭發紐結成一團，在整個蹲坑里流成一灘。

她沖著徐真咧開嘴，發出陣陣骨節摩擦般的“咯咯”笑聲。

徐真：盯——

女鬼：咯咯咯~

徐真怒：“笑你媽！嚇唬我很好玩是吧？”

下一秒，她一伸手掄起水管旁的拖把，直接呼到女鬼臉上。

徐真沒拖過廁所，但她通過馬桶，拖把這玩意兒吧，有時候和馬桶塞沒什么區別。她直接用同樣的手法，使勁懟了下去。

“？”女鬼一臉懵逼地被摁進了下水道，只見徐真拔出拖把，一路扛著沖到隔壁隔間，嘴里還念叨著“偌大的廁所應該能找到至少一坨吧”之類的令人恐懼的話。

兩分鐘后，徐真扛著拖把折了回來，拖布上赫然沾著一團棕黃色糊狀物。

眾所周知，拖把是廁所大戰中常見的物理攻擊手段，而某樣東西就是百試百靈的精神攻擊了，那句話叫什么來著，“拖把沾屎，呂布再世”，現在徐真就是這么個呂布再世的狀態。

女鬼眼睜睜地看著徐真將沾著屎的拖把懸在下水道口的上空，臉上掛起邪惡的微笑：“這位小姐，你也不想這根拖把現在插進來吧？”

女鬼：瞪——

徐真：hiahiahia~

“這樣吧，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回答上來了我就放過你。”徐真舉著拖把，笑容和善，“第一個問題，今年是哪一年？”

“……”

“這家醫院的平面圖在哪兒可以找到？”

“……”

“那你知道這層樓是啥情況嗎？為什么只有一間病房？”

“……”

“你他喵的油鹽不進是吧？！”

在女鬼恐懼的目光中，徐真將拖把緩緩下按。

在拖布就要再一次觸底時，女鬼發出一聲悲泣：“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有記憶起就被困在這兒了，從來沒有離開過……”

“這樣嗎？”徐真將拖把放到一邊，盯著女鬼的眼睛看。后者眼淚汪汪，一看就不是說謊。

“這不對頭啊，都成為厲鬼了總該有點生前的記憶吧，至少也該記得受過什么冤屈啊……難不成是憑空產生、落地成盒？還是說這個副本就是游戲隨機糊弄的，沒什么可以深挖的故事線？”

關于后一種猜測，徐真是不太相信的。

科技發展到今天，像未來科技公司這樣行業頂尖的壟斷公司，大多會搞一些緊貼著《信息安全保護法》邊緣蹦迪的擦邊，比如捕捉玩家的實時情緒和思想，臨時生成一些衍生劇情，彌補原有框架的瑕疵。

換句話說，只有玩家想不到，沒有副本做不到。

“這個副本有古怪啊，應該不是普通的精神病院大逃亡劇情……嗯，對，鬼怪都出來了，傻子才相信這就是個普通的精神病院?！?

徐真不再搭理女鬼，她出了隔間，隨手將門甩上，再用拖把架住，確定里頭的女鬼跑不出來了，才心滿意足地直奔洗手臺。

洗手池同樣看上去有些年份了，原本應該是白色的瓷磚呈現一種久未清洗的牙黃色，邊沿處布滿磨損和裂紋。

水龍頭銹跡斑斑，讓人不由懷疑是否還能擰動。占據了半面墻的鏡子蒙了一層薄霧，將人影映得模糊。

徐真在鏡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形象，一頭金發扎成馬尾束在腦后，白皮膚藍眼睛，儼然是標準的歐美人長相。

徐真對此并不感到吃驚，這個副本的原型毫無疑問是圣伊麗莎白精神病院。作為美國第一所公立精神病院，里面關的都是白人才正常好吧……

“根據我遍覽無限流小說的經驗，我現在扮演的這個人的身份大概率需要挖掘一下?！?

徐真對著鏡子伸舌頭翻白眼，做起了鬼臉。

“嗯，做出幅度較大的表情時，肌肉有生澀感，看來原身是比較矜持的那類，不像有太大精神問題的樣子。”

這個判斷是有依據的。

徐真可是去精神病院采（蹭）風（吃）研（蹭）究（喝）過一個月的，自然知道精神病人大多做不好表情管理。

徐真收斂了表情，拍了拍臉幫助肌肉恢復正常。

鏡中的女人嘴角噙著淺淡的笑意，眉眼彎彎，讓人打心里覺得這是個好相處的女孩。

“沒想到原身長得還挺好看的，嘿嘿嘿……”徐真漫無邊際地想著，手指順自己的臉頰下滑，摸到嘴角。

她發現，那里一片平坦。

她壓根就沒有笑！

“不是吧，還來？又是這種老套狗血嚇人橋段？”徐真如臨大敵，抄起一旁抵在門上的拖把護在身前。

鏡中人靜靜地看著她，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逐漸形成一個夸張的弧度。

“不要看，不要看……”

耳邊響起輕聲的呢喃，如怨如訴。

這句話應該原本是英文，在被翻譯成中文傳入徐真耳中的同時，能聽到似有似無的英文雜音。

徐真注意到，對應“看”這個字的英文單詞是“witness”，“目擊”的意思。

“如果我的英語沒完全還給高中老師的話，這個詞應該是指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兇案、災難之類的……這是和副本世界觀有關的線索嗎？”

徐真煞有介事地分析了一下，就見鏡中人雙目滲出血淚，并緩緩抬起手，彎曲成鉤爪挖向自己的眼睛。

而這次，徐真發現自己的身體也跟著動了起來，手臂已然不受控制，緩緩抬起。

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再清楚不過，徐真一瞬間想到了自挖雙目會產生的痛感，和《無罪樂園》100%感官擬真的噱頭……

于是，她發出了無比凄慘的嚎叫：“雅蠛蝶！不要啊！人家不要做這種事啦——”

鏡中的人似乎被徐真這突然一嗓子嚎懵了，半晌才冷冷道：“都說了讓你不要看了……”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啊?！毙煺娣路鸷笾笥X，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多謝提醒。”

緊接著，她閉上眼，扛起拖把就往鏡子上砸去：“你怎么不早說?。空l知道那句話是線索還是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