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憫沒想到玉沁竟然帶她來了地下擂臺，這里有頌華清的人，她們被安排在了二樓的包間，正對擂臺的一面用特殊的白紗隔開，不影響觀看視線，但外面的人卻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擂臺上的比賽剛開始，兩個上身赤裸的壯漢互博，一層的觀眾搖旗吶喊，穿云裂石的聲音經過房間特殊結構的處理減弱了許多，足以讓宋憫聽到玉沁的聲音。

“曾經我也是臺上的一員，十年過去，這里還是老樣子。”玉沁感嘆道。

宋憫看了她一眼，她此刻靠在椅子上，身上還蓋著一張白狐毛毯，一副柔弱無骨的樣子。

“沒看出來。”

玉沁笑了笑，手里端著茶杯說起了在這里比賽的往事，然后看向她說：“你別看我現在這樣，以前我也是能一打三的好嗎，不過后來受了傷，就托關系不打了。”

“那你是怎么出去的？”

“找關系。”玉沁在她疑惑的眼神中輕輕一笑，“你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嗎？想聽的話可是要收費的。”

“那算了。”宋憫將視線放在下面，不過幾句話的時間，擂臺上就換成了十幾個瘦小的小男孩混戰，她不忍看下去，起身道：“若沒什么事我先走了。”

玉沁輕柔的聲音傳來：“你說要是我把它送給你怎么樣？”

宋憫停下腳步，“為什么？”

“第一，賠禮，之前你被抓到寂盡原也有我的原因，第二，我知道你想毀了這里，我也想，不過這里我暫時動不了，或許你能。”

宋憫冷眼看她，“既然你能做主將它送給我，為何不能親自毀掉。”

“因為這里牽涉的利益很多，而且這里已經存在一百多年了，我要是毀了，怕是那些喜歡這里的人會撕了我，若只有我一人也罷，想走隨時可以，但我的基業都在這里，拖家帶口的也不好走，不過你就不一樣了，他們拿你沒辦法。”玉沁伸出兩根指頭，“送給你，這里的生死就掌握在你手中了，這里日進斗金，若是留下能賺不少錢，要是毀去，恐怕有不少人會找你麻煩，你會怎么選呢？”

宋憫看著她思索片刻道：“我不需要賠禮，不過你若是真的想毀掉這里的話我可以給你第三種方案，放了這里十六歲以下和六十歲以上的人，將他們安置在收容所，錢的話以工代賑，剩下的人繼續留在這比賽，但規則得改：點到為止，不能殺人，逐步降低這里的營收，十年后，你就可以把這里關門了。”

“將這里同化成地面那些擂臺？”玉沁拍手稱贊，“是個不錯的計劃，不過你真的不要，每天賺的錢可是一般人一輩子也賺不到的呢。”

“我不需要錢。”宋憫走到門口想到了什么回頭道：“后天的賞花會我會去，雖然我不會原諒你利用我的事，但暉光城需要一個能長久統治這里的明主。”

玉沁愣了一下，隨后無奈笑道：“這小姑娘，怎么跟個小大人似的。”

上風節那天宋憫一出現在城主府就賺足了眾人的眼球，眾所周知寄雪就是因為宋憫才與城主府交惡，現在作為當事人的她竟然參加的玉沁舉辦的賞花宴，這是不是代表寄雪已經原諒了城主之前的所作所為？

玉沁連著幾天和其他大人商討了與其他城市通商的事，明顯感覺他們配合了許多，這讓她松了口氣，但還不夠，若僅僅是因為別人他們才承認她，那他們也會因為別人而推翻她，不過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此事還得徐徐圖之。

通商一事一經下達，立刻取得了百姓的廣泛贊同，過了一個月，第一批其他城市的商隊入城了，帶來了許多新鮮玩意，然后又將暉光城的東西運往其他城市。

來往的商隊絡繹不絕，為了維持秩序，各個城門口都增加了守衛，熙熙攘攘又井然有序，玉沁站在城墻上指著城內一處大院，里面有許多孩子正在學認字：“你瞧，我可是按照你的方案做的，現在他們每天學兩個時辰的字，等下午的時候男孩就去幫那些外來商隊卸貨賺錢，女孩的話就在院里繡花縫衣拿去賣。”

宋憫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笑了笑道：“大人做事我放心，出來得夠久了，我該回去了。”

“回去練劍？”

她點頭：“習武一事不可懈怠。”

“為了離開這里？”玉沁問她：“現在的你可是沒人敢惹，為什么一定要離開這里去那個所謂的天元大陸？”

宋憫低頭看著城下綠豆大小的行人問：“你猜他們覺得自己是自由的嗎？”

玉沁遲疑片刻，她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臉上掛著的笑容，那是生活向上來帶的由內而外散發的快樂，“應該是吧。”

“是啊，在他們的眼里，自己生活的圈子就是世界的全部，在這個范圍內只要沒有束縛就是自由，但我見過更廣闊的天地：人可以活幾百上前歲，動手就能削平一座山頭，上天入海還不是難事……所以在這里我是被束縛的，安穩的過一生固然好，但那不是我的志向。”

“天元大陸？”玉沁眼里閃過一絲探究：“那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怎么你們都想離開。”

“你們？”

“對啊，其實這些年我也遇到過幾個來自天元大陸的人，他們說這里是囚仙之籠，所以一直都在找離開的路，其中包括你，也包括寄雪。”

“寄雪？”宋憫覺得有些奇怪，之前他明明說不想離開的，為什么玉沁說他也在找出路？

“對啊，你不知道——”

“大人！”

一個侍衛忽然從樓梯上來喊了一聲，玉沁的聲音戛然而止，侍衛是頌華清身邊的人，他能找來肯定是頌華清的吩咐。

臉上的笑容退散，她皺著眉問：“什么事？”

“城主快不行了！”侍衛低聲道。

玉沁聽后眉頭一皺，她日日用湯藥吊著城主一口氣，他怎么會突然不行了？不過現在時局已經穩定，他死了也沒有多大影響。

宋憫道：“大人還是趕緊回去處理城主的后事吧。”

“宋姑娘不也要回去了嗎，不如坐我的車一起回去，正好順路。”

宋憫想到她們剛說到寄雪的事，便答應下來，一行人下了城墻，城主府的馬車啟動，浩浩蕩蕩地離開東城門。

鈴心為兩人倒了杯茶，又點了檀香，然后才退了出去。

馬車內只剩宋憫和玉沁兩人。

冬季容易口干，宋憫喝了口茶問：“大人是如何得知寄雪在找離開的方法的？”

玉沁捧著茶杯說：“你可還記得三神器？”

宋憫點點頭，困倦地眨了眨眼睛。

“前不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