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黑暗

楊帆躺在床上，大口喘息。

他側了個身，試圖將所有的不安壓在心底，閉上眼睛，竭力讓自己陷入睡眠。

屋外，風聲肆虐，樹枝瘋狂地敲打著窗戶，仿佛有魔鬼想要破窗而入。楊帆輾轉反側，無法入眠。他感到一股無名的危機。

隱約中，似乎有個人在他身后緩緩升起，猙獰的腦袋靠近他的枕邊。

楊帆猛地睜開眼，飛快地轉身，卻發現身后空無一人。

風從門窗縫隙擠進房間，溫度驟降，露在被子外的脖子和頭部被寒意侵襲。他長舒一口氣，抱緊被子，繼續合眼睡覺。

夢里，他的思緒七零八落，仿佛一塊被扯得支離破碎的布。

漸漸地，夢變得清晰起來：潔白的茉莉花緩緩綻放，芬芳四溢，突然，一滴鮮紅的血從花蕊中滲出。

棺木逐漸下沉，繩索拉得老長，像是直通陰曹地府的通道。棺木最終觸及泥土，鏟子揮舞，土塊一塊又一塊地撒落，敲擊在棺木之上，那聲音“呲呲”回響在空氣中，它們似乎蘊含著一絲絲的哭泣和哀傷。

棺材內，是、？楊帆思索著，自己不是在床上睡覺嗎？怎么會在棺材里？莫非他們要將自己活埋？

他突然驚醒，猛烈拍打棺材，回應他的，只有不斷下落的黃土。

棺材內空氣越來越稀薄，他的力氣越來越弱，最后只能無力地用長指甲在棺材上抓撓，發出刺耳的聲響。

就在楊帆快要窒息時，棺材板忽然被打開。一張女人的臉突然出現，那是一張腐爛的臉，被黃土埋了很久，滴答著黃色的膿水，散發著尸臭的惡心氣味。她對楊帆笑著，開口道：“你在叫我？”

一滴尸水掉入他的口中，令他胃里翻江倒海。楊帆猛地坐起，手撫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那種惡心感，久久未能退去。

天亮了，耀眼的金光刺眼。楊帆趕緊捂住眼睛，慢慢適應。他還在回味剛才的夢，那個茉莉花香……茉莉花香！楊帆一驚，他一直以為那是夢，但現在他真的聞到了茉莉花的香味。

楊帆站起身，走出房間。

快到樓梯口時，他斜眼瞥了一下那個黑暗的角落，想起昨天在那間房子里聽到的話，但只是停留了一下，隨即直奔一樓大廳。

中年女人和小依彎腰修剪著院子里的花草，她們顯得那么認真，顯然很愛護這些花草。

也許她們種植了茉莉花，楊帆想到這，緩步走了過去。

“咦，你起來啦?！毙∫捞痤^，一縷發絲輕輕劃過額頭，她伸手將其別入耳中，“你可真會睡懶覺，一覺睡到快中午了?！?

“啊，是啊，我真是沒想到會睡過頭?！睏罘悬c兒不好意思。

“我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過了今晚明天你就可以走了。”中年女人悶悶地說道，根本沒有抬頭。

“哦?！睏罘p聲應道，走去哪？告訴她們自己就住在隔壁？告訴她們自己叫楊帆？楊帆苦笑，這些話他相信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于是換了個話題，“這些花真好看，都是您和小依一起種的嗎？”

中年女人抬頭看了一眼楊帆，沒有出聲，低下頭繼續鋤草。

“是啊，我和媽媽都非常喜歡這些花?！毙∫缆冻鎏煺鏌o邪的笑容。

“哪種是茉莉花呀？”楊帆想起了那個香味。

“茉莉花？我們沒有種過茉莉花。媽媽說那花太單薄嬌嫩，不好養，所以一直沒養過。”小依一邊松土一邊說道。

楊帆猛地抬起頭，沒有種過茉莉花？可是剛才他確實聞到了那股香味，難道又是錯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環顧四周，將注意力集中在鼻子上，相信一定能找到那種香味。可惜，香味消失了。

“你難道不相信我們嗎？”中年女人抬起頭冷眼看著楊帆，“你對那花很感興趣？”

“不是，我只是好奇?！睏罘艘幌卤羌猓陲棇擂危拔蚁胫滥蛱煺f的那個楊帆為什么跳樓??？”

“我怎么知道，雖然我們鄰居多年，但從來沒見過面，也沒說過話。

如果不是他死了，我都不知道有這么個人?！敝心昱诉B頭也沒抬。

“那他死了，沒有人查明他的身份嗎？”楊帆問得很謹慎。

“你這人真奇怪，他是自己從樓上跳下來的。警察都查過了，確定是自殺。連他的女朋友都準備為他舉行葬禮了。

你這么關心此事，莫非你認識他？”沒等中年女人說話，小依已經插話了。

“我不認識，只是好奇?！睏罘哪抗庾兊蒙钸h，不再發問，抬頭望向那面墻。

夜晚，最后一盞燈熄滅時，一個黑影溜向院子。

楊帆抬頭看了看夜空，他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像個賊，一到夜晚就出沒，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但為了查清事情真相，他不得不這樣做。

楊帆相信這個院子里一定種植了茉莉花，因為他的鼻子又聞到了那熟悉的香味。

可是，他在院子里轉了半天，也沒發現一株茉莉花。他開始懷疑自己的鼻子，難道是這幾天神經過敏？

又是一股濃重的茉莉花香，楊帆站在原地。他突然感覺那股香味并不是來自院子，而是從房子后面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