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沒進解剖室的凌峰,在踏入冰冷空曠的解剖室時,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一年沒有碰過解剖器具,加上身體被酒精浸蝕殆盡,當他伸出雙手的時候,雙手還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這樣的情況,對于需要精準的解剖這項技術活很不利。
理解凌峰心情的楊加震一把拍在凌峰的肩上:“盡力而為,先告訴我一些有用的線索,我好立馬投入到查案中去。”
凌峰感激的看了一眼楊加震,此時的他再也沒有了猶豫,舉步走進了解剖室。
解剖室的中央并排列著幾架解剖臺,其他的解剖抬上的尸體都呈果體狀,有解剖過的痕跡,唯獨最邊上的解剖抬上的尸體還整齊的穿著衣著。
凌峰徑直走到了最邊上的那架解剖臺。
“這是今下午兩點左右在圭樹林發(fā)現(xiàn)的,她的身份已經(jīng)查實是省內(nèi)有名的首富趙初運的女兒趙呈雨,今年二十七歲……”楊加震詳細的說著死者的情況。
凌峰一邊聽著一邊戴上手套,掀開了死者臉上的白布,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頓時撲面而來。
凌峰皺了皺鼻子,仔細看向了死者的臉。
一張血肉模糊的臉赫然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五官已經(jīng)不復存在,顴骨兩邊的皮膚沒有一寸是完好的,挫碎的面部組織上,眼球爆裂連眼瞼都無法找到,鼻梁已經(jīng)被砍的沒入了鼻腔內(nèi),一塊塊被砍碎的嘴唇肉屑融合在了臉部的碎肉里,露出被血染紅了的上下兩排牙齒,如骷髏般血森森的露在外面。
整個面目猶如一團碎肉般猙獰的顯現(xiàn)著,能明顯看到血紅的皮下組織和碎裂的骨屑。
“嘔!”在凌峰身后響起了張宇的干嘔聲,鮮少見到這樣血淋淋尸體的張宇捂著嘴跑出了解剖室。
即便是解剖多年的凌峰也不禁看得眉頭微動,他摸了摸死者的身體,手感很硬,像鐵似的,這應該是尸僵最厲害的時候。他又偏頭看了看死者接觸解剖臺的部位,有著很明顯的尸斑。
“根據(jù)死者尸僵的程度,死者已經(jīng)死亡十七八個小時,這樣推算的話,可以初步判斷是在今天凌晨1—2點左右死亡,具體的時間要等解剖后再確定,這樣長的時間,測量肛溫已經(jīng)作用不大了?!?
“凌晨1—2點?”楊加震看了一眼死者,一只手摸著下巴,滿臉的疑惑:“一個女人那么晚,跑去偏僻的樹林干什么?”
“也有可能是被人帶去的?!绷璺蹇粗勒吣菑堃呀?jīng)不再是臉的臉,眸中光芒閃動:“能下這樣的狠手,不是仇殺就是情殺!”
“什么依據(jù)?”凌峰說的跟楊加震的推測不謀而合。
“二十七歲的年輕女人,從外觀看,身上沒有其他明顯的傷痕,唯獨這張臉被兇手毀了,還是這樣的兇殘,這多半是基于泄憤?!绷璺灏情_了死者襯衣的衣領,又看了看尸體的手腕:“你看她的項鏈和手表都沒有丟失,她既然是首富的女兒,這些東西一定不便宜,兇手居然一樣都沒有帶走,這基本上就排除了劫財殺人,那么剩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仇殺或是情殺?!?
“對,激情殺人的可能性也就小了,有預謀的殺人可能性更大,這就更加肯定了是熟人作案。不然一個有錢人怎么會無緣無故,又在那么晚的時間,還跟去偏僻的樹林。”楊加震說著自己的想法,兩人的思路再一次不謀而合。
凌峰微瞇著眼眸,認同的點點頭。
“這兇手也太自信了,還留下了死者的身份證,讓我們這么容易就找到了死者的身份?;蛘哒f這個兇手是第一次殺人,沒有反偵查的經(jīng)驗?!睏罴诱鸬难劾锍霈F(xiàn)了一絲思考。
“這個兇手應該是個男人?!绷璺遢p輕翻動著死者的臉,“你看,死者臉上的每一處刀痕的上下刀口邊緣都深入面骨,連白色的腦組織都砍了出來,除了兇器鋒利之外,這樣的力道也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做到的?!?
楊加震哈哈一笑:“金手指就是金手指,幾句話就把案件的排查范圍縮小了,現(xiàn)在我心里有底了?!?
凌峰看著尸體半晌后,最后一咬牙轉身就去拿解剖器具。
“你打算現(xiàn)在就解剖?”最了解凌峰的還是楊加震。
“嗯!”
“果真是永遠改不了工作瘋子的本性?!睏罴诱鹱呓肆璺?,無比感慨的拍了拍凌峰的肩:“尸體現(xiàn)在是尸僵最厲害的時候,就算你打破了尸僵,可是你的手……”
此時的凌峰已經(jīng)拿起了一把手術刀,輕微的手顫使得錚亮的手術刀也在微微抖動。
“我不反對你現(xiàn)在解剖,可萬一這手一抖,破壞了尸體上原有的傷痕,給我們造成了誤導性的方向,這個……”楊加震客觀的說著自己的想法。
凌峰難過的低下了頭,他還在做著心里掙扎。身為法醫(yī)的他,每次面對尸體,都無法做到置身事外般的平靜,總想在第一時間為刑偵人員提供查案線索,以便迅速破案,抓捕兇手。
楊加震從凌峰手里拿過那把手術刀,放在了器具盤里:“走,趁這個時間,我們?nèi)ガF(xiàn)場看看?!彼螄L不想凌峰能馬上解剖,馬上告訴他更有利的線索,上面的壓力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但是凌峰現(xiàn)在的情況,他更清楚并不適合解剖。
凌峰無奈的嘆一口氣:“走!”
兩人出了解剖室就見到了干嘔過后臉色很不好的張宇。
案件有了偵查的方向,楊加震心情大好,調侃起了張宇:“怎么?這么會就蔫了?”
“楊隊,別笑話我了。”張宇訕訕的說道,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凌峰,第一次見到大名鼎鼎的金手指,結果自己就出了丑。
看出了張宇臉上掛不住,凌峰淡淡地笑了笑:“你比我強,我第一次見到尸體的時候,嚇的兩腿發(fā)軟?!?
這話無疑很好的安慰了心里不好受的張宇,在凌峰往前走去之后,張宇拉著楊加震小聲的問道:“楊隊,金手指前輩說的是真的?”
“嗯,是真的,不過……”楊加震故意停頓了一下后,臉上露出了鄙夷之色:“不過,人家那是學生時期的事了,你這都工作半年了,你認為有可比性嗎?”
楊加震的話狠狠打擊了心情剛剛有些好轉的張宇,張宇佩服的直伸舌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