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啼饑,不號寒......”
在康守業的腦海里,顏如真給他講的那番革命道理又重新過了一遍,以至于他整個人有些木訥,心思重重的低著腦袋跟著伙計邁進了柳家的門檻。
守業兩只腳剛過了門檻,胸口就直接撞進來一個人,接著一雙柔軟的手環住了他的后背,對方似乎想要把他壓碎了一般,但那散著香氣的柔軟仿佛更像是要與他融在一起。
忽然小妮子開始抽起鼻子來,守業回過神卻尷尬不已,他兩只手抬了一下但又放了下去。
“香兒!”柳一寶從后面跟了上來,說話間已到了守業面前。他先拉了一把女兒,柳香這才不情愿的離開守業的懷里,她現在對于守業的愛意已經毫無保留了,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守業,沒再有半絲猶豫。
柳一寶給了女兒一個白眼,接著目光投在守業身上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說道:“你可算回來了!”但剛說完,他的臉色忽然由嚴厲變得溫柔起來,他可能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不妥,于是換了一種溫柔的口吻,說道:“那金什么牙沒把你怎么著吧?”
“老爺這兩天為了你的事愁的已經兩夜沒合眼了,五千兩現銀可不是個小數目!”旁邊的伙計插了一句,說完看了看他的主子,顯然這種話帶些邀功取寵的意思,只是柳一寶表情平靜,并沒有給他任何的回應,伙計只好知趣的把頭低了下去。
五千兩銀子,這個天文數字讓守業為之一驚,他無非是柳家一個寄人籬下的伙計,這金大牙也真敢開價的。守業腦子里想著,抬起眼晴瞟了一眼柳一寶,別說柳一寶還真熬出來了兩個黑眼圈。
旁邊的伙計用手碰了一下守業的胳膊,他這才回過神,想起來答復。于是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當然他不傻,并沒有交代出玉塞和珠子的事。
至于瘦猴子的死,守業心里還是愧疚的。于是他就加了一些個人的臆想在里面,尤其說到瘦猴子大戰紅蜈蚣的時候,他更是沒少添油加醋,硬把瘦猴子說成了一個英雄,結果眾人是紛紛落淚,不住的搖頭嘆氣!
瘦猴子無親無故,雖說是路管家推薦進的柳府,但平日里柳一寶對他也不怎么待見,現在人畢竟是在柳家沒的,這喪事自然還得由柳家來辦,柳一寶當即給那個伙計吩咐下去,要他找個好一點的棺材,然后再選個好地,算是給瘦猴子做了一個衣冠冢。
這年月人命賤如草芥,好在柳一寶也算得上一個不錯的主家,這樣的決定讓守業愧疚的心稍微慰藉了一點點,他不由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硬硬的,那兩件寶物還在。
張排長是鐵了心的要尋守業,等守業跟著柳一寶和柳香到了城門口時,正見他在集合隊伍。他給了個后背,倒是隊伍里的趙春生先看見了守業,他不由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張排長見這趙春生咧個嘴,過去照他胸口砸了一拳,邊嘟囔道:“你小子,今天吃蜂蜜了?嚴肅點!”
趙春生沒收斂依舊笑著。張排長看到趙春生在看著自己身后,便慢慢轉過頭,瞬間他就愣住了,目瞪口呆,仿佛見了什么異物一般。
“張排長,就不用集合隊伍了。這小子命大,活著回來了!”柳一寶笑著走了過來,順便把守業往前推了一把。
張排長僵硬的臉一下笑了,甚至有些濕潤。嘴里低語了一句,媽媽的!
等守業到了他面前,他拿起手里的皮鞭朝守業揮了過去,守業來不及躲,但鞭梢打在身上一點也不疼。守業對他這個新上任的姐夫咧開嘴回了一個笑。
“還笑?”
皮鞭掄到半空停下。
“你云兒姐可知道了?”張排長問。
“知道了,我們先去找的云姐姐!”柳香眨巴著一雙大眼睛說,她現在是生怕守業再丟了,剛才云兒要留下她吃早飯,她死活不肯。一路上緊貼著守業走,要不是柳一寶在,或許小妮子早拉住守業的手了。
“好......”張排長邊說,邊長長吐了一口氣。他目光往遠處看了看,像是在想什么,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張排長您這大喜的日子發生這檔子事,這樣改天老夫做東,好好給您和夫人再置辦上一桌!”
張排長回過神來,連忙推辭。這婚事過了就算過了,后面再怎么彌補,也沒什么意義了。張排長回絕后,問起守業關于他如何逃脫的事,守業就把前面給柳一寶說的那排話又重覆了一遍。
“又便宜那老小子了,改天逮了非拔了他那兩顆金牙不可!”趙春生在一旁怒道。
張排長扭過頭,才發現一隊兵已散的只剩下趙春生了。便問:“人呢?”
“我讓散了!”
“你......”
“罷了罷了!”張一寶說著擺了擺手,然后目光重新回到柳一寶身上,說:“”
“既然柳東家也在,我這剛好有個事還得拜托您老辛苦一下!”
“張排長盡管吩咐就是!”柳一寶笑盈盈回道。
張排長左右看了看,確定安全,然后貼近了才說:“老哥哥,我這隊伍口糧剩下沒幾天了,還得拜托您幫忙搞一點來!”
守業看得清楚柳一寶聽了這話的表情,剛才還一副笑盈盈的模樣慢慢僵硬起來。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整個包頭城店鋪那點余量肯定是不夠的,這需要外調呀!問題是該上哪去買這么大一筆糧食呢?柳一寶犯愁起來。
張排長其實早已想好了答案,接著又說:“老哥哥,這張家口您那邊應該也有買賣了吧?”
張家口,守業心里一驚,他早就聽說過這個地方,是有名的旱碼頭呀!心里不禁有了想法,他無論如何也要跟去看看。
“對呀!老夫也是老糊涂了,光想著這包頭城了,有...有...有,那邊有老夫幾個要好的朋友,這應該不成問題!”
“那就有勞哥哥了!”
“應該的,能為革命出一點力,是老夫的榮幸!”柳一寶臉上重新笑了起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