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

清晨間朝陽未起，朝露晶瑩垂掛在那小草上，在這烽臺之下，己酉小旗卻早已經列隊完畢。

每人身后，皆配雙馬，凜凜而立。

楊觀矗立于前，看向旁邊站立二人，正是之前那傷兵劉浩，還有李巧。

“你二人守好烽臺，看護好馬匹。”

“哈！”劉浩李巧二人大喝行禮。

楊觀鄭重點頭，看向其余人等，一個個點視過去，楊觀想說點什么，最終卻只是朝著眾人一笑。這群家伙，這段時間熟悉了，也沒了那么多的規矩，見此之下都是沒忍住的一笑。

“小旗臉紅了。”郭瘋子從旁邊起哄道。

楊觀一斜眼笑罵一句：“去你大爺的！”

“他娘的，老子也不知道要說啥，就一句話：遇到了韃子，干他娘的！”

“是，干他娘的！”

“出發！”

眾人翻身上馬，踩著朝露疾馳而出，旁邊劉浩和李巧佇立，一直等眾人走出視線外，才緩緩朝著烽臺里面而去。

“駕！”

前方眾人散開，郭瘋子和崔征緊跟楊觀左右。

“小旗，按照總旗命令，我們得深入沙漠一百五十里，跑慢點，晌午就能到！”

戰馬的速度，便是壓著跑，一個小時也能到四五十里，極短沖鋒，能夠到百里每小時的速度，當然，這樣的跑法很費馬力。

任務并不緊急，加上要應對突然出現的韃子，保證馬力充足，所以眾人的速度都不快。

楊觀點頭道：“等到了地方，我們得巡查一番才行，要是丙丁十二旗從我們這邊過，得保證接到，他們在沙漠里不知道待了多久，萬一屁股后面帶著尾巴，就得幫忙處理。”

“是。”崔征從旁應和道：“深入一百五十里，已經是韃子的牧民經常活動的地方了，要是遇上，呵呵。”

韃子打草，夜哨打獵，這已經是這一片區域內，早已經不爭的事實。

然而路程還未及半，一聲尖利的哨聲遙遙從沙漠之中傳來。

清晨之際，沙漠中并無大風，所以這哨音傳揚極遠也能不被風沙遮蔽。

楊觀猛然抬手，停止眾人前行。

“是夜哨的哨子。”

崔征眉頭微蹙看向楊觀。

楊觀沉吟點頭：“西北方向。”

“崔征！”

“帶領你麾下一伍，直朝北繞行過去！看看是否有埋伏，準備隨時接應我們。”

“瘋子，帶著你的人，跟我來！”

“哈！”

郭瘋子麾下五人，有兩人留在了烽臺里，如今只剩下三人，便是加上郭瘋子和楊觀也只有五人。

而崔征一伍完整，加上他共計六人。

值此之下，楊觀不敢冒險，他并未帶著郭瘋子幾人，直奔那哨音的方向，而是朝著哨音發生的前方而去。

如果那個方向，真有夜哨，那么自己去往這個方向，剛好能夠攔在其前面，以此來接應對方。

可如果那個方向是一個誘餌，自己的這個選擇，也可以躲開那邊的伏擊。

楊觀朝著這邊趕來，而此時就在哨音響起的山坳里。

數騎的夜哨，被三十余騎鷹探圍困在這一片沙丘連綿之地。

被圍在山坳里的六人，已經是個個帶傷茍延殘喘，手中的弓箭早已用盡，長刀也卷刃崩口，可上面帶著的大片血跡，可崩口處勾扯下來的衣服殘片，依舊在顯示著這一場遭遇戰的慘烈。

他們一個小旗，昨夜遭敵，被這三十余騎追了整整一夜。

便是之前搶奪的雙馬，也在這一場追逐中逐漸累倒，終于是將他們送到了這個山坳里。

然而到此，馬也走不動了、人也早已沒了力氣…

“小旗，我們掩護你，你爬上沙丘，走吧！”

一漢子捂著前腹部的傷口，手拄著長刀，依靠著累癱后倒地不起的馬，咬牙看向身旁之人。

“放他娘的屁！老子是小旗！”

那人已是三十來歲，要放在其他的隊伍里，或許早已經是總旗或者百戶，按照他的頭顱積攢，軍功自不會少，可在夜哨里，他也只是小旗而已。

“呵呵，他娘的，這一趟怎么也賺夠了吧？臨死前，老子再拉個墊背的！”

“狗艸的韃子，你們來呀！”

這小旗仗刀而立，看著前方那三十余騎。

此時這三十余騎也早已經人困馬乏，可畢竟人數占了太大的優勢，此時間看似對峙，其實他們也在歇息，等待著最后一次的沖鋒。

“哈剌！”（殺）

隨著那領頭的韃子一聲大喊，三十余騎卻并未全部上前，只有一半的人馬緩緩催馬，卻也一點都不著急，踩著沉沉的腳步，朝著六人欺壓而來。

“兄弟們！殺！”

這夜哨小旗，勉力支撐著身子，一聲大喝持刀向前而去！

“殺！！！”

身后五人其聲干啞撕裂，好像要將這一聲的力氣，都用在了這一聲大喊中。

六人盡皆帶傷，前沖的趨勢別說速度，便是身形也是搖搖晃晃，踉蹌無常。

“哈哈哈！”

“哦嗚嗚嗚~”

韃子見此興起，那種戲耍折磨的快感浮現，并沒有著急催馬上來砍死幾人，卻是催馬繞圈，開始戲耍幾人。

“啊…”

那小旗手持長刀，看著圍著自己幾人轉圈的十余名韃子，其一個個的不斷用刀向前挑撥，甚至于，手扶馬鞍一個側身翻滾，去踹那重傷孤立的兄弟。

“我殺了你們！！”

漢子大喊的朝前而去，卻比那韃子頭領，一刀橫劈砍中肩膀，身形一個踉蹌間，差點站立不住。

“小旗！”

幾人見狀，連忙朝著那漢子方向而去。

“狗艸的，我跟你們拼了！”此前讓小旗先走的那漢子，再也遭受不住，持刀間猛然一個前撲，直朝著一名韃子而去。

那馬上韃子見此微微冷笑，伸手間長刀掠過，直將其頭顱送飛一旁…

“宋立！”

被牽扯回來的小旗，雙眼通紅看著那猶如山岳崩塌般頹然而倒的尸身。

“宋立…”

“哈哈哈…”

周圍韃子那一聲聲的大笑不斷的刺激著這包圍圈里僅剩的五人。

便在此時，后方的沙漠中，一聲尖利的哨音急促而起。

吱~吱吱~

猛然回頭見，卻見那后方沙丘頂上，數騎林立，一聲大吼傳來。

“涼州衛夜哨，己酉旗，殺到！！！”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