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咱們何時出發?”
次日,清晨,徐銳和晴兒一出現,劉嬸兒便和一眾人殷勤的迎了上來。
與昨日相比,眾人臉上都多出了一絲神采,不再如昨日那般死氣沉沉。
顯然,雖然只是簡單的吃了一頓,但眾人卻都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以及對未來的憧憬。
傳言江南可是土地肥沃,沒有旱災,沒有蝗災,沒有亂兵,有吃不完的糧食。
只要能活著到鳳陽,憑公子讀書人的身份,再加上當官的親戚,買上幾十上百畝地應該不難,到時她們便可以給公子種地,今后自己和孩子都能很好的活下去,再也不用過這種擔驚受怕忍饑挨餓的日子了。
所以都恨不得立即就啟程前往鳳陽。
“不急,你們準備一下,待會兒咱們啟程先去東王莊,我與那王家二公子乃是同窗,到時和他借些糧食在南下不遲!”
徐銳擺擺手,說著便將隊伍中的九位獨狼少年叫到了遠處,每人都發了半塊餅,然后便耐心的囑咐起來。
一炷香后,這九名少年便神情亢奮的離開了,徐銳也和晴兒帶著眾人出發前往東面七八里外的東王莊。
眾人不但沒有懷疑徐銳的話,反而更加的有信心起來。
這就是沒有主心骨的好處,加上昨日的一頓吃食,以及未來鳳陽的美好日子,讓這些婦孺不由自主的對徐銳產生了濃重的依賴和服從。
…………
陳州作為開封府南下鳳陽的交通要道,附近各州縣的流民幾乎都往這邊匯聚而來。
最多時流民一度高達十余萬,雖然每日都有大量的流民沿著官道逃亡鳳陽府,但更多的流民卻是源源不斷的從東西兩面趕來。
城南郊外,作為流民的主要聚集地,流民的數量幾乎從未低于過兩萬。
這些流民并非一盤散沙,而是以村寨為基礎,各自抱團,多則四五百,少則一兩百人為一伙,幾乎每日都在爆發沖突,人相食的慘劇,時時都在發生。
而上百伙流民中,又于兩伙人的實力最強。
其中一伙為首之人,人稱劉大刀,據說是陳州本地的一潑皮,仗著祖傳一把大刀,又會兩手拳腳功夫,聚集了一大幫城中流氓,后又招募了一些身體強壯的流民青壯加入,簡直是為所欲為,血腥變態之事沒少干。
這伙人人數在三百左右,已經在城外整整盤踞了兩個月,直到最近另一伙人的到來,劉大刀等人才有所收斂。
而這一伙人實力僅次于劉大刀,為首之人乃是一名女子,據說原是街頭賣藝出身,人稱紅娘子,手下也大多是當初一起賣藝時的同伴。
這伙人人數在兩百左右,到了此地后,倒是沒怎么欺壓流民,反倒是頻頻交好其他流民群體的主事人。
此刻,以紅娘子為首的十余人正聚集在一處廢棄的村落中,愁眉苦臉。
“大姐,咱們的糧食可不多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羅三哥,那劉大刀怎么說?”
“還能怎么說?”
“那龜孫子說,要是咱們都聽他的,他就干,不然他就去報官,將咱們要造反的事捅出去。”
“直娘賊,我看咱們干脆先將他宰了祭旗!”
聞聽此言,眾人無不破口大罵,最后都齊齊的望向了中間的女子。
女子年紀二十上下,身材高挑,長得頗為耐看,尤其是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此刻同樣眉頭緊皺。
半晌才說道:“他們的實力不比咱們弱,尤其是那劉大刀,還是有兩手真功夫的,最好還是聯合他們一起干。”
“可咱們總不能真聽他的吧?”
“不錯,他劉大刀算個屁,不就是仗著一把破刀嗎?咱們好歹也是造過幾次反的人物,豈能聽他的?”
“干脆咱們單干算了,只要大姐振臂一呼,我就不信他們不跟著干!”
“這樣蠻干是不行的,你們忘了前幾次的教訓?”
女子正是紅娘子,聞言搖了搖頭。
當初他們在杞縣,太康就是太想當然了,結果這邊剛準備造反,那邊朝廷就懸賞捉拿,最后反倒被流民追的狼狽逃竄,所以這次她想聯合那些能做主的,大家簽下投名狀后一起干。
正在這時,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女急匆匆的沖了過來,老遠就喊道:“大姐,出大事兒了,有人造反去打東王莊了…”
“啥?”
眾人刷的就站了起來,紅娘子卻是上前驚詫道:“小翠,說清楚是誰造反去打東王莊?是不是劉大刀他們?”
“不是,聽說是一個叫活閻王的反賊頭子。”叫小翠的少女趕忙答道。
“活閻王?”
“娘的,這闖王,八大王,俺老羅都聽說過,可這活閻王還是頭一次聽說,紅姐,你可曾聽過這么號人物?”
眾人一楞,都是一臉的迷糊。
他們以前都是賣藝出身,經常穿州過縣,比起那些流民要有見識多了,卻都沒聽說過活閻王這個名號。
“我也沒聽說過。”
紅娘子仔細回想了一下,也搖了搖頭,她也沒聽說過反賊中有叫活閻王的頭子。
最后只得望著小翠:“你這消息是從哪里得來的?”
“我也是早上在外面聽那些流民說的,據說那活閻王力大無窮,單手能拎起千斤重物,一頓能吃下一斗米,還會作法,當初在南陽曾作法引來天雷,一下就將那城墻劈塌了……”
小翠繪聲繪色的訴說著剛才在外面聽到的消息。
“噗呲!”
紅娘子聽到這里是再也忍不住,撲的笑出了聲來,隨即便嘲笑起來:“哼,也不怕把天吹破,這種鬼話也就哄哄三歲孩童,還活閻王,反賊頭子,我看八成是個裝神弄鬼的神棍。”
眾人也都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紅娘子他們以前經常穿州過縣賣藝,見多識廣,自然不會相信天雷劈城這種鬼話,可其他流民卻沒有他們那種見識。
隨著消息越傳越廣,越傳越神,幾乎城外的所有流民都得知了這一消息,然后紛紛結伴前往東王莊去看熱鬧。
都想去見識一下那位單手能提千斤重物,一頓能吃下一斗米的蓋世英雄,以及那天雷劈城的壯觀場面。
當然更多的還是想要去趁火打劫,渾水摸魚。
畢竟一旦東王莊真的被劈,被那活閻王攻破,大家伙多少都能跟在后面搶到一些糧食。
“走,我倒要看看那活閻王到底如何引來天雷劈了那東王莊?”
見前去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紅娘子一伙人也終歸沒忍住跟上了流民的步伐。
而劉大刀等人也同樣選擇了去看熱鬧,最后竟然在曠野上匯聚成一股龐大的人流,向著東面緩緩而去。
這一幕,自然將城中之人嚇得不輕。
知州劉凱第一時間就來到了城頭,臉色有些蒼白的急道:“到底出了何事?這些流民為何突然全部朝東而去?”
流民再多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擰成一股繩。
“回大人,據說是來了一個反賊頭子,渾號活閻王…”
“快,趕緊去懸賞,凡是提那活閻王人頭來見者,賞銀百兩,糧食十擔!”
聽完一旁兵頭的解釋后,知州劉凱立即就下達了懸賞令。
他自然明白,這是有人在裝神弄鬼,聚眾造反。
能想到這種主意的人,絕非普通流民,無論是不是真的反賊頭子,都必須要趕緊除掉,否則后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