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判決書？”趙曼神色稍些慌張。

季霄佑將手機拿過去，趙嬸搶先看了一眼照片里的判決書，露出驚訝表情，另外兩個同村女人也想看，趙曼坐不住了，起身把手機奪了過去，盯著那張照片，眉頭緊皺。

“哎呦，沒想到當年廠子給霄佑這孩子賠償了五十萬呀，那時候五十萬，可不是小數目啊。”趙嬸跟兩邊的人小聲議論，判決書上賠償的事，毫不知情。

季霄佑說：“舅媽，判決書上寫的很清楚，是事故賠償，媽媽的死，跟我爸爸沒有關系，派出所也沒有命案記錄，我爸爸沒有犯法，我媽媽不是我爸爸殺的！我爸爸，當年為什么沒有領廠子的賠償款，卻是舅舅領的？是不是我爸爸被你們趕走了？那五十萬呢，你們……”

“混賬！”

不等季霄佑說完，趙曼已經怒不可遏，甩手將半桌子麻將撥掉一地，幾乎要跳起來，指著季霄佑嚷起來：

“你在我家里吃我的住我的，十幾年了，我養了你十幾年，你今天就跟審犯人一樣來審問我？你摸摸你良心，你心不痛嗎？你屁都不知道，就敢拿屎盆子往我和你舅舅頭上扣！誰跟你說你爸爸是被我們趕走的？誰說的？趙姐，老天爺不長眼，你和咱們村的人可都有眼睛吧，你說說，我和季雙喜有沒有趕過這小沒良心的爸爸？”

她的手指頭雖然隔空指著季霄佑，但那架勢，好像要戳進人的肉里一般。

趙嬸附和笑著，很不自然，她難為情的說：“這么多年了，我們早忘記了，不過，也真的沒有罵街呀，動手打人呀的地步，霄佑爸爸雖然用情不專一，但從沒頂撞過雙喜，具體的家事，我們都是外人，真不清楚。”

趙曼臉都要綠了，趙嬸到底是幫她還是損她，說的好像當年她家就是欺負孟永山似的。

而實際呢？趙曼心里也清楚，當年逼迫孟永山入贅，入贅后，季雙喜還真沒給過孟永山好臉，經常挑人家的不是，還經常明著找孟永山要錢。

“我真是自作孽呀，早知道養這么一個白眼狼，我就該把你扔孤兒院！”

趙曼依然氣焰叫囂：

“還不如養一條狗，狗都知道忠誠，狗都知道報恩，而你，季霄佑，把你撫養成人，你今天居然來吼我，你太惡毒了……”

后面的話，越說越難聽，季霄佑用力大喊，那聲音蓋過了趙曼，他喊道：

“夠了！我這么多年是怎么過來的，我心里有數！吃不飽，穿不暖！要什么沒什么！想上學，你們讓我上學嗎？”

“睜著眼睛說瞎話！那可是你自己要求不上學的，難道我沒給你錄上音，你就不承認了？”

“我承認！”

季霄佑生氣中，流下熱淚，他急忙抹去，頂著聲音繼續說：

“我那也是沒辦法啊，你們在我面前訴苦，說你們供我們三個人上學有多苦，還說沒人分擔我舅舅的工作，還說和我一樣大的誰誰誰，如何懂感恩，如何幫父母，我不是那種不懂感恩的人，我覺得你們是真的不容易，我不上學了，我打工，我不要工資，只要夠生活費，我報恩！可是，直到我看到那個判決書，我明白了，明白你們養我，不是真的撫養我，而是為了得到那五十萬，我明白這么多年，我為什么從沒穿過一件新衣服了，你們就是騙子！”

話剛說完，門口一個人闖進屋子，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那個人就掐住了季霄佑的脖子，推到麻將桌上，用力把季霄佑腦袋按到桌面。

這個人，就是季雙喜。

曹金玉不允許有人欺負他好兄弟，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不許打人！”兩手狠狠抓住季雙喜后背，使勁把他拽開，推到兩三米遠。

“你是誰？在我家要跟我動手？”季雙喜站穩后，怒問。

曹金玉扶著季霄佑，鐵著臉說：“我是霄佑的拜把子，我就是他親哥！我不準任何人動他一根汗毛，你是他舅舅是吧，我不是在動手，我只是在阻止。”

季雙喜點點頭：“好啊，季霄佑，你都帶打手回來了，干什么，想搶錢？呵呵，想要多少錢，五十萬嗎？”

其實季雙喜在季霄佑回來沒多久也回了家，只是沒進屋，在外面聽著里面的對話，當聽到季霄佑說他是騙子的時候，忍不住就闖進來要打人。

季霄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強忍住淚水，咬著牙說：“是，我也不講良心了，五十萬，法院判的五十萬，你給我。”

“哈哈哈……”

季雙喜一陣大笑，不是高興，而是怒到可笑：“你既然都見到判決書了，那你到底看懂了沒有，那五十萬，是給我的！那是讓我用那筆錢來撫養你！你掏出你的心，你問問，我撫養你了沒有？如果沒撫養你，你能活到現在？”

“那你也掏出心來，你看看，你對我是怎么養的？吃飯，我不敢先吃，等你們快吃完，看你們臉色才吃，我吃不飽，你們管嗎？穿衣服呢，都是穿你兒子穿過的，冬天穿不暖和，你們管嗎？我生病了，醫生說需要輸液，你們嫌貴，只讓我吃藥，還只買便宜的，你們是關心我嗎？”

季霄佑的話，又讓季雙喜一陣大笑：

“哈哈哈……太可笑了，你自己都說了，你吃，你穿，你生病，我都管了，你能活生生的站在這里，就是因為我給你吃的，穿的，治病的藥！這還不叫關心？難道把你扔豬圈，那才叫關心？季霄佑，你是真的沒良心！還想要五十萬，告訴你，養你錢早花完了，真要算賬，你還要倒貼給我，你懂不懂？”

說著，季雙喜長嘆一口氣，搖搖頭，背對著季霄佑，擺手說：“但我有良心，不用你給我錢，我就當喂狗了，你滾吧，從今往后，咱們的血緣關系，就此斷了吧，我們季家，沒有你這樣的人！”

季霄佑看著舅舅背影，忽然不想再據理力爭，看看曹金玉。

曹金玉從眼神里看出季霄佑的退卻，他眼神依舊堅定，替季霄佑說：

“關系斷，也要斷的清清楚楚，霄佑一年怎么吃穿吃藥，也花不了兩萬塊錢吧，況且那個時候錢值錢，就平均按兩萬算，算成十五年，五十萬減三十萬，還有二十萬，請給我兄弟二十萬，作為斷關系費，還有，把霄佑爸爸的底細告訴我們，他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