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待明日雨晴
- 蜉蝣軼事
- 永夜含光
- 3942字
- 2025-03-16 17:13:57
此時小島的另一處樹林中,一根樹枝正好勾住了謝雨晨那黑色護元衣的帽兜。島上的微風徐徐拂過,輕輕試探著這副吊死鬼一般的軀殼。
謝雨晨在晨風中被衣服的領口勒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眼鏡早已不知落在何處。
這里的主人早已注意到了這位“自掛東南枝”的落魄旅者。只見謝雨晨所掛的這棵樹周圍不知何時圍過來了一群好奇的小猴,甚至有個別膽大的直接爬上了枝頭,正用樹枝瘋狂試探這位吊死鬼。
謝雨晨感覺自己有被冒犯到了,于是催動元力,瞬間用藤條編制出一只吊將自己托起,椅子的把手上還做了個龍頭裝飾。
小猴見狀,紛紛丟掉手中木棍,躲入附近的樹叢,過了好一會才敢緩緩探出頭來。
謝雨晨坐在吊椅上簡單舒展了一下身子,看著距離自己十多米的地面,正規劃著下去的方案。
這時有個膽大的小猴帶頭朝著謝雨晨的方向丟出一塊石頭,緊接著從四面八方朝著謝雨晨飛來無數石子。
謝雨晨催動木元,編制出一個藤球將自己包在其中。這沒有絲毫元力波動的飛石打在藤球表面,并不能產生任何作用。
謝雨晨用元力感知探察一下四周,隨即召出數十根藤條將感知到的小猴一個個捆了起來,有的小猴試圖躲開,卻根本跑不過那無處不在且迅速伸長的藤條,大多數小猴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捆結實了。
謝雨晨習慣性推了推那早就丟失的平光眼鏡:“小小孽畜,膽敢放肆。”
這一嗓子直接嚇得一只在謝雨晨頭頂樹干隱身靠近的猴子丟掉了手中正欲揮動的石斧,解除了隱身,趴在樹干上對著藤球就是一頓叩拜。那漆黑的石斧隨重力旋轉下落,輕輕松松在那藤球上切出個口子。
那只會隱身的猴子在叩首之余見此情形,愣了一下,起身躍向那把石斧。就在它跳下樹干想要抓住斧頭的時候,只見一根藤條從藤球的裂口伸出,將那黑色石斧拖進藤球內,藤球的裂口也隨之迅速愈合。
那猴子懵了一下,急忙就近找了根藤條借力躍回樹干,繼續叩拜。
藤甲緩緩解體,露出里面的謝雨晨。謝雨晨手持石斧,調整吊椅的方向使自己面向那行大禮的猴:“這斧頭是你自己做的?”
隱身猴停止叩拜,跪在樹干上一邊比劃一邊張嘴說起了話:“嘰嘰嘰嘰,嘰嘰嘰......”
猴子在那嘰,謝雨晨在那裝模作樣的聽。猴子嘰嘰了好一會后,謝雨晨點了點頭:“嗯,好,你在說什么?”
隱身猴顯然急了,又嘰嘰了一會,見眼前這個會操縱藤蔓的妖人似乎還是沒有聽懂的意思,便放棄了掙扎,繼續行大禮去了。
謝雨晨把玩了一會這沉甸甸的石斧,甩手丟還給了隱身猴,隱身猴接下石斧放在樹干上,繼續叩首。
謝雨晨:“喂,猴哥,你是這里的老大不?”
隱身猴又一次一邊比劃一邊說道:“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謝雨晨扶了扶那眼鏡框:“不會說話你就不會點頭搖頭嗎?來,我再問一遍,你是不是這兒的老大?”
隱身猴點了點頭,剛想嘰嘰兩句又憋了回去。
謝雨晨:“那你能管得住這幫小猴不?”
隱身猴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點頭是因為作為猴群中唯一擁有元能力的猴,確實能管得住這幫小猴,搖頭是怕這妖人把剛剛扔石頭的事算到他頭上。
謝雨晨差點沒吼出來:“再給你一次機會,給我想清楚了再回答!”
隱身猴猶豫了良久,微微搖了兩下頭。卻見面前的妖人突然散露出一股殺意,又趕忙瘋狂點頭。
謝雨晨閉起眼睛笑了笑:“猴哥你別緊張,我就想請你幫我找兩人而已。”說完便撤走了捆著小猴們的藤條。
解除束縛的小猴頓時炸了鍋,到處亂跑,一邊跑一邊嘰嘰個不停。隱身猴看了看謝雨晨那陰沉的表情,起身舉起斧頭嘰嘰了幾聲,那些小猴瞬間安靜下來,迅速在樹下的草地上排成整整齊齊的方陣。
緊接著隱身猴又又又跪下對著謝雨晨叩首,眾小猴不解,卻也只跟著照做。
謝雨晨皺了皺眉:“行行行,差不多得了。”猴群這才在隱身猴的帶領下停止了跪拜。
謝雨晨用光元投影模擬出秦語遙和吳極的樣子:“麻煩猴哥幫忙找到這兩人,謝謝了。”
隱身猴站起身:“嘰嘰。”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點了點頭。
謝雨晨擺了擺手,隱身猴點頭示意明白,對著猴群:“嘰嘰嘰。”眾猴一擁而散,隱身猴也提著石斧,消失在叢林中。
謝雨晨打了個哈欠:“好無聊啊。”說完便將那吊椅改成了一只吊在樹上的睡袋,謝雨晨整了整衣服,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世事無常,人間悲喜總不相通。
就在吳極離開貓屋迷陣,謝雨晨安睡藤蔓樹袋時,秦語遙在一陣嘈雜聲中醒來,發現自己赤條條的被綁在了一個十字木樁上。木樁邊圍著一群面涂青紅,穿披著動物毛皮的赤腳野人。
這里所謂野人,就是一群生活方式較為落后的原始人。
這些野人像是在舉行一場盛會,手牽著手,圍著秦語遙又唱又跳。
唱的什么,秦語遙聽不懂,跳的怎么樣,反正秦語遙欣賞不來。
秦語遙想要掙脫這束縛,幾經嘗試后發現自己的元能力完全使不出來,而且這些野人給他捆的還挺結實,掙扎了良久結果只是徒勞。
秦語遙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幾千年前的地球,誤入了一個原始部落,下一步是不是就要......
想到這,秦語遙低頭看了看腳邊堆著的干草樹枝,嗯,看來沒錯了,下一步就是要烤著吃了。
要被烤著吃了是不是應該慌一下,秦語遙確實慌過那么一下,但秦語遙是個非常識相的人,稍作掙扎便放棄了。
那能怎么辦嘛,我盡力了啊,還是跑不掉嘛,只能等著那兩個可愛的隊友前來救援了啊。
秦語遙看著這幫又唱又跳的野人,心里不免聯想到自己一會被吃掉的畫面,想要再掙扎一下,想想又放棄了,與其無謂的掙扎,不如節約點體力,等會被救走的時候也有力氣跑路。
野人仿佛天生不知疲倦,竟然就這樣又唱又跳好幾個小時,但每一分鐘對于秦語遙來說都仿佛是一個世紀。吳極和謝雨晨兩貨不會把我給忘了吧,我不會真的穿越到了千年前的地球了吧,雨若啊雨若,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但愿等會火燒的旺點,讓我快點解脫吧。
秦語遙胡思連篇,直至陽光直射向秦語遙的面門。
不遠處的一間原木小屋中走出一個頭插青羽翎,戴著白骨面具,身披鳥羽披肩的野人,一手持著一根鳥頭木杖,一手持著一根未點燃的火把。這個頭戴白骨面具的野人一邊嘰里咕嚕一邊跟著四名健碩的野人走向一處洞穴,片刻后白骨野人舉著點燃的火把從洞穴中走出。白骨野人用木杖擊地喊到:“嘩呀。”四名健碩野人也跟著高舉雙臂喊到:“嘩呀。”其他野人見狀紛紛跪下,舉起雙臂高呼:“嘩呀。”
秦語遙見狀又開始慌了,完了完了,那兩人怎么還不來,再不來我可真就要被烤吃了啊。秦語遙趕忙又奮力掙扎了一會,卻依舊毫無效果。
白骨野人舉著火把領著那四個健碩野人圍著秦語遙轉了一圈。其他野人則是手牽著手圍成好幾個圈,跳著奇怪的舞步,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嘩呀,卡法哪。”最后白骨野人來到秦語遙面前,點燃了他面前的柴火。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樹林發生了一陣異動。
秦語遙咬牙頂著烈火的炙烤,眼神中卻充滿了希望:就知道那兩家伙不會拋下我,不知來的是吳極還是謝雨晨?我想應該是他倆一起來了吧。
不消片刻,從剛剛發生異動的方向走來兩個野人,他們手中還提著一只新鮮的死猴子,其他野人紛紛為這兩人讓開路,并齊聲高呼著:“卡法哪。”
兩野人來到火堆旁,當著秦語遙的面,熟練的將那猴子放血、剝皮、抽筋,然后往秦語遙腳邊一丟,高舉沾著鮮血的雙手:“嘩呀,法哪。”
秦語遙頓時萬念俱灰。
雖然聽說天堂不會有死亡,但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是否能去往天堂,死亡面前,所有生物都會有所畏懼,何況這種毫無意義的死亡,更難以被接受。
這時,一股清流從秦語遙體內涌出,稍稍減緩了火勢,野人們見此情形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繼續又唱又跳。
突然,原本萬里無云的天空突然陰云密布,豆大的雨點傾瀉而下,瞬間澆滅了火焰。野人們紛紛舉頭望著天空,眼中滿是無奈,任憑雨水打濕全身,口中嗚咽著什么,反正秦語遙聽不懂。這個雨中的部落中一片灰暗,只有剛剛白骨野人點燃火把的洞穴仍有著些許微光。
與此同時,秦語遙突然覺得后背發癢,接著一對青白相間的羽翼從秦語遙的背部鉆出,羽翼撐斷了那十字木樁,在木樁斷裂的同時,秦語遙發現自己的元力恢復了。秦語遙立馬操控雨水將那捆了自己好久的樹皮繩子斬斷,接著開啟元力護體,隨后站在地上扇了扇那羽翼,一陣強大的氣浪裹挾著雨水向四周擴散,將那洞穴中僅剩的微光也給熄滅了。
在白骨野人的帶領下,野人們紛紛跪伏在那已經開始積水的泥土地上。野人們喊道:“啊米吶。”許是下雨的緣故,這次的聲音顯然沒有剛剛那一聲聲“嘩呀”響亮,他們的臉朝著地面,秦語遙看不出來是喜是悲,只是從這動作上來看,他們仿佛將自己奉為了神明,他們敬畏神,卻又好像不太歡迎神的到來。
秦語遙在掙脫束縛后的第一想法便是屠了這個野人部落,卻見這些野蠻人盡數跪在地上,心想,不殺降者,這是戰爭中最基本的正義,但自己剛剛差點就被這幫蠻子烤吃了啊,轉念一想,這或許就是這些野人的生存方式,自己只是誤入了他們的地盤,但弱肉強食本就是這世界的生存法則,今日我在這里便是強者,我就當凌駕于這些蠻人之上,在這元力為尊的世界,我不過是一個五星的能力者而已,若是以后碰到比我更強的對手時,我還會信奉這個法則嗎?這是世界的法則,又不是我的原則,不能讓世界的不堪成就我自己的悲哀,但是這些野人折磨我這么長時間,就這么放了他們倒也有違我的原則,聽說這天堂的人死后還會輪回,那我不如就此度他們一程,希望他們來世能做個文明人吧。
“走好。”秦語遙輕輕道了一句,隨即操縱無數雨滴凝成細針,刺向這些野人,作為一個很有原則的人,秦語遙連遠處小木屋內的女野人和小野人也沒落下。
晶瑩的雨滴紛紛落下,濺起陣陣猩紅的水花,摻了血的雨水久久沒能滲入泥土,就好像這大地不愿接納它。
這是秦語遙來到這個世界第二次殺人,第一次是因為不得不殺,這次是秦語遙覺得他們該殺。這次沒有那種力量回涌的感覺,對這所謂元能力也不再有所排斥。
秦語遙用元力感知探查了四周,找到了自己的衣物并確認了沒有活口。秦語遙用元力抽離了衣物上的水分,收起羽翼,披上護元衣,戴上帽子,撿起地上那只被水針穿出一個小孔的白骨面具,看著那橫七豎八的尸體,默默道了句:“待明日雨晴,希望你們能做個好人。”
第二天,仍舊是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