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興都不知道王熙鳳出了春意香囊那檔子事。
他也不知道,因為此事,王熙鳳便說動了王夫人,這兩位管著榮國府內宅的女主子,讓金釧、襲人都離開了榮國府。
金釧是昨天離開的,襲人則是今天才離開。
兩人都是被開恩放出,都得到了四十兩銀子的賞錢,也算是封口費了。
襲人父親已經亡故,家里有娘和哥哥,娘是花大娘,哥哥叫花自芳。
花大娘和花自芳都感到了驚喜。
母子倆一直都對襲人心懷愧疚,因為當年家里實在是窮得連飯都吃不起了,無奈之下才將襲人賣進榮國府為奴。
近些年,由于襲人給家里送了些財物,加上花大娘、花自芳都努力營生,已將家里整理得不錯了。
母子倆本已有了想法,再過個兩三年,等家里的條件更好一些,也等襲人年齡再大一些,便將襲人從榮國府贖回。
現在襲人突然被榮國府開恩放出,還得了四十兩銀子的賞錢,花大娘和花自芳自然都感到驚喜。
只是襲人自己卻難受郁悶。
她是真真不想離開榮國府,郁悶于自己只是無意中在王夫人院里瞧見了金釧撿到的春意香袋,就招來了這樣的霉運。
因她難受郁悶,也因她長期被“關”在榮國府內宅,多年來極少出府,還因今日下午她娘和她哥哥都不在家,她便忍不住出門逛逛街買些東西。
她家就在鄭興家附近。
她沒想到,當她逛完街買完東西,準備回家時,卻在小胡同里被兩個小潑皮給攔截堵上了。
兩個小潑皮都是住在她家附近的鄰居。
好在,正當兩個小潑皮要調戲她的時候,倪二、鄭興出現解救了她。
……
……
眼下,面對著感激自己和倪二的襲人,鄭興微笑著問:“姑娘可是榮國府的丫頭?”
襲人聞言詫異,對方怎認得自己?
她忙將鄭興端相了端相,覺得有點熟悉,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這才正常。
鄭興在榮國府鳳姐院見過兩次襲人,他只是個不起眼的看守院門的總角小廝,兩次見到襲人,當襲人走近,他都要垂手侍立。
襲人雖看過他的相貌,自然不會在意。
“請問哥兒是?”襲人好奇地問道。
鄭興微笑道:“我本是榮國府的小廝,本在二奶奶院里當差的,見過你兩回。”
襲人聞言還是想不起來,嫣然一笑道:“如此倒是巧了,再次多謝搭救。”
倪二插嘴道:“興兒,我先走一步了。”
鄭興點了點頭:“這次的事兒又勞煩倪二哥了,倪二哥別忘了明日的東道。”
倪二笑道:“放心,這吃肉喝酒的好事兒,我可不會忘了。”
說完他便走開。
鄭興重新看向襲人:“就在昨日,我已被府上的二老爺開恩放出,如今已不是府上的奴才了。”
襲人詫異:“哦?你不是二奶奶院里的么,怎突然被二老爺開恩放了?”
這個時代,旗下家奴被開恩放出這種事雖不少見,卻也不算多,榮國府就極少開恩放出奴才。
以前襲人待在榮國府的時候,連見到外男都難,更別說跟外男多話了。
現在不同了,她已不是榮國府的丫鬟了,鄭興剛剛對她有救美恩情,加上鄭興說他是榮國府的小廝,讓她有親切感,她便情不自禁想多跟鄭興聊會兒。
鄭興當即將事情的原委大致說了一番,襲人聽完稱奇。
襲人隨即道:“倒是真巧了,我也被府上開恩放出了。”
鄭興聞言愣了一下,心里很詫異!
這可是襲人啊!
她可是賈寶玉的大丫鬟之首,在原著里的戲份不少,是個重要的角色。
按照原著的軌跡,她應該是在賈府倒臺后才被榮國府放出,且多半是嫁給了身為優伶的蔣玉菡……
她怎會突然被榮國府開恩放出了呢?
鄭興愣了一下后便好奇地問:“你怎也被放出來了?你不是寶二爺最得力的大丫頭么?”
“此事就不便說了。”襲人嘆了口氣,已沒了繼續聊下去的興趣,也覺得自己再聊下去就沒羞沒臊了,“我家去了。”
鄭興道:“是否需要送送你?我擔憂適才那兩個小潑皮還會纏著你。”
襲人頓了頓道:“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我也會格外小翼的。”
她心想一旦再發現那兩個小潑皮,她便轉身跑開,或許還能找鄭興求救,即便找不到鄭興了,也能找其他人求救。
襲人當即走開。
鄭興跟著她走著。
襲人轉身問道:“你怎跟著我?”
鄭興指了指前方的一座小平房,微微一笑道:“我并未故意跟著姑娘,只是我家就在那里。”
襲人恍然。
她心里悄悄想著:“我和他真是有緣,我們本都是榮國府的奴才,幾乎在同一時間被放出,今日我又被他搭救,他家又住這里,距離我家很近……”
襲人下意識問道:“你叫何名字?”
鄭興道:“鄭興。”
襲人“哦”了一聲,重新走開。
鄭興目送著襲人走開,心中想到:“襲人這么早就被榮國府放出來了,按照原著的時間線,她應該還沒跟賈寶玉初試云雨情吧?”
他又想到:“我這次行善事積幸運,雖說靠著倪二的幫助,但也算完成了。這次不僅收獲了一道金光,積了幸運,還跟襲人結緣了。”
雖說他在榮國府鳳姐院當差的十多天里見過了許多金釵了,但除了王熙鳳和平兒,他還沒跟其他金釵說過話。
今日他不僅跟襲人聊了一番,還對襲人有了恩情。
兩人又幾乎同一時間被榮國府開恩放出,家又距離很近。
這讓他不禁心中感嘆:“我和襲人有緣分啊!”
……
……
鄭興家所在的小胡同叫草廠胡同,草廠胡同里還插著一條胡同,叫椿樹胡同,襲人的家就在椿樹胡同另一頭的胡同口。
襲人從草廠胡同拐進了椿樹胡同,小心翼翼,一旦發現了那兩個小潑皮,她便第一時間逃跑。
結果還好,當她回到自己的家,都沒再遇到那兩個小潑皮,而他的哥哥花自芳也已經回家了。
襲人問花自芳:“哥哥,你可認得一個叫鄭興的?”
花自芳道:“你是說住在附近草廠胡同里的那個興兒?”
襲人道:“正是此人。”
花自芳道:“他一家三口都是你們府上……不,現在不該這么說了。他一家三口都是榮國府的奴才,咱們兩家是認識的,只是來往甚少。”
說完花自芳便問道:“你怎突然問起他來了?”
襲人當即將之前的事情詳細說了一番。
花自芳聽完罵起了那兩個小潑皮,也勸說襲人以后別自己一個人出門……
花自芳又道:“那興兒今日搭救了你,我得去他家感謝一番才好。”
襲人點頭:“帶上謝禮。”
花自芳笑道:“放心,這事兒哪還用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