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冰站在門外，將季晴與季誠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季晴是其中付出最多的，也是做最大取舍的人。

她從未占過她人便宜。

卻占了自己孩子救命恩人的最大的便宜。

傅冰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從未想過以這樣的方式傷害季晴。

她給了季晴很多補償。

再多的補償也無法抹去其中的痛苦與季晴的傷心。

那是在她孩子生命之初，唯一一個給她孩子撐傘的人。

傅冰和秦謹寒接季誠回了別墅。

別墅早就準備了兒童房，里面也有很多季誠喜歡的東西。

秦謹寒抱季誠進房間。

傅冰聲音很溫柔的說道：“如果你不喜歡這里，你就跟叔叔阿姨說，我們不會勉強你。”

季誠小腦袋轉了一圈。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就像兩顆璀璨的寶石。

“姐姐跟我說了，你們是我的爸爸媽媽。媽媽和姐姐不是我的親人。”

季誠抿著小嘴唇，小臉蒼白。

“我以后會跟你們生活。”

秦謹寒和傅冰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傅冰放軟了聲音，“我們并非想傷害你和你的媽媽和姐姐，你目前的身體狀況不太好，需要我們長時間的照顧和調理。等你的身體好了，你再自己做選擇，你喜歡在這里可以留下，不喜歡我們也依舊是你的父母，你可以跟你媽媽和姐姐一塊生活。”

季誠：“媽媽和姐姐也是這么說的。可你們忘了我的想法。我其實沒有選擇你們都幫我做好了選擇。”

傅冰望向秦謹寒。

秦謹寒：“在這件事里，我們所有人都沒有選擇。我們每個人都希望彼此能好，我想有這一點就夠了。”

季誠的聰明，讓他們無法用對待小孩子的態度對待他。

這對他們來說既是好事，也是劣勢。

意味著他們和季誠的相處模式，從一開始就是成年人的模式。

季誠兩歲多就已經失去了當孩子的資格。

秦謹寒也是很早慧的人，他是記得兩歲之前的事的。

季誠歪著小腦袋想了想，“我現在還是個小孩子，需要依靠你們的照顧才能活下來，我想接受你們的想法和建議。等我再長大一點，有自己照顧自己的能力后，我再做決定。在這期間，我希望你們也不要傷害我媽媽和姐姐。”

“以前，我生病的時候都是她們照顧我，她們的生活也是因為我變得糟糕。”

“我還不是她們的親人，這一點就顯得她們更加難能可貴。”

季誠的一堆話把傅冰和秦謹寒給聽愣了。

住院的這段時間里，他有大量的時間是在睡覺。

睡醒后他就在床上看電視，大部分時間他也只是閉著眼睛在聽。

電視能傳播的信息量有限，他卻能靠著有限的信息量架構出了自己的認知體系。

如果給他足夠的資源和時間，他能把自己的人生構建成什么樣子？

秦謹寒：“我們會好好的待你媽媽和姐姐，這一點你不用擔心。你現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養好自己的身體，以后用你自己的力量去守護她們。”

季誠鄭重的點頭。

張阿姨今天都沒去飯店，一大早就回來叮叮當當的準備。

做了一大桌子豐盛的菜色。

張阿姨聽說季誠喜歡她做的食物也特別開心。

做飯的人就是這樣，有人喜歡吃她做的食物，她做的也更賣力。

傅冰：“張阿姨，回來不會耽誤你在飯店的業務吧？”

張阿姨，開店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因為手藝好，已經積累了一批老食客。

她要是經常不在店里，也會影響老食客們。

“這不必擔心，我已經跟他們說過了。接下來，我每天過來做兩頓飯，剩下的時間我就在店里。我特地安排好了時間，他們想吃的話就按照我安排的時間過去。畢竟咱們的小寶貝更重要。要養護好身體，才會有其他的可能。”

張阿姨是真心疼愛季誠的。

也真心為傅冰和秦謹寒高興。

有多少人能失而復得？

更黃論一開始就確定了死訊的孩子，在兩年多之后突然出現。

這份老天饋贈的禮物有多珍貴，他們心里明白。

季誠睜大眼睛看著他們，又謹慎地看著秦謹寒和傅冰。

他再聰明，也因為年齡和閱歷的關系不理解很多事。

他也只能跟著大環境走。

秦謹寒陪他吃完飯之后就離開了。

傅冰則抱著季誠熟悉別墅。

家里養的兩只小奶貓已經長大，每天上竄下跳的在各個地方撒野。

家里哪個地方都有他們的東西。

傅冰說道：“你要是嫌我們大人無趣，也可以跟兩只小貓玩。它們的指甲都修剪過，也打過疫苗，你就算跟它們玩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嗯嗯。”

季誠以前只在手機里看到這么漂亮的貓。

這兩只貓比手機里的更好看。

季誠拘謹的摸了兩只貓的腦袋后，問道：“你跟我爸爸感情不好？”

“我們表現的這么明顯嗎？”

“如果你們感情好，又怎么會不住在一起？”

“這倒是，我和你爸爸之間有感情，可橫亙在我們之間的東西太多了。在你出現之前，我覺得我和他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在你出現之后，反倒覺得沒有什么事是翻不過去的。你是我和他的孩子，我和他以后會給你一個完整的家，我們一家三口會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圓了你的夢的同時，也圓了我和他的夢。”

“你們大人真奇怪，喜不喜歡、恨不恨一句話的事就能解決，你們偏偏想的很復雜。”

“可能是我們都沒有你聰明。”傅冰親了親他的小額頭，“你的出現讓我的心境變得開闊了許多。以前我是怨恨我的人生的，現在我非但不怨恨，反而會生出感恩的心思。這一切的改變都源于你。”

“我自認為我這么多年來也對得起所有人了，唯獨對不起你。連你都沒來得及看，就永遠的失去你。這件事在我心里一直都過不去。見你之前我去莊園，是想跟過去告別，重新邁向新的人生，沒有想到居然遇到了你。”

季誠：“說明我們有緣。”

傅冰輕撫著他的小肉臉，“謝謝你還活著，謝謝你還給我機會，讓我好好的陪著你。我和你爸爸還是原來的那句話，你隨時可以做選擇，你在哪里生活都不影響我們對你的愛。”

季誠點頭。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閃過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