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只手最終還是放在了李長生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你做的很好,起身吧。”
“多謝長老。”
元正長老的威壓收了回去,順便也把那陰陽八卦鏡摘了。
李長生站起來,夜風吹來,他竟覺得后背發涼。
原來是剛才汗水已經打濕了衣裳。
元正長老拿著那八卦鏡伸手一劃,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面解開了某種禁錮。
原是死禁。
“如果剛才我動了分毫,或者是有逃跑的動作,恐怕現在已經一命嗚呼。”李長生心中了然,也確實后怕。
這陰陽八卦鏡既是可以保他性命之物,也是壓制他的法器。
只要自己生出異心,便會催發上面的死禁。
“還好我只是想跑路而已,并沒有叛變之心。”他在心中嘀咕道,這元正長老果然多猜疑,居然連這一方面都提前做了防備。
雖然自己完全可以讓貼身帶著這八卦鏡,哪怕事情敗露,自己也可以逃之夭夭。
可如此一來,老爹就要獨自承受逍遙仙門的怒火……
所以李長生方才情況危急之事,也憑借自身強撐了下來。
“原來如此,那青丘的老妖狐本體并未來大周,只是現了個虛影,通過那小狐貍操控著大周。也怪不得我們兩個都沒有察覺了。”明空長老說道。
“無妨,哪怕是她來了,有我們二位坐鎮,晾那青丘也不敢造次。”元正長老將八卦鏡收進了腰間的香囊里。
“那明日的祭天大典……”
“先看看再說。仙門當初許諾過大周皇帝,不會插手宮內的祭祀之禮,如今也不好明面上阻止。”
“哼!看樣子宇文一族早有異心,還真以為這天下,只能屬于他們家的?”
兩位長老這話越說越讓人毛骨悚然,竟明目張膽地談論起,大周朝皇族可以任由他們改名換姓。
李長生靜靜地聽著,不發一言。
只是心里不由嘆氣,“看來這皇帝老兒當的確實憋屈!”
明明受萬人敬仰,加持帝王之氣,九州內唯吾獨尊。
實際上卻是個被仙門操控的棋子傀儡,毫無尊嚴可言。
仙門一聲令下,讓他往東不可往西,讓他下海不敢上岸。
而且據李長生所知,逍遙仙門這百年來對九州外的壓迫,都是借大周朝之手為之。
極品靈脈,天靈地寶,修煉天才,全都被掠奪一空。
漸漸地,九州內外也傳出了一些不好的言論,甚至有人起兵造反,邊境逐漸陷入戰亂。
所以這好處都讓仙門收了,最后的鍋都讓大周背了!
“怪不得那皇帝老兒要費盡心思的脫離仙門掌控,想要開啟這祭天大典,扭轉國運,企圖與仙門對抗。確實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李長生心想。
若是大周真有一天被起義推翻,逍遙仙門大不了再控制一個政權傀儡。
根本不會憐憫宇文一族這些年來的貢獻。
所以皇帝老兒如今這步險棋,是為蒼生,更是為自救!
“行了長生,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就行。”元正長老終于回頭看了他一眼。
李長生這才拱手告退,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座小道館。
邁步出去,從前還有的茂盛香火早已不復存在,地上雜物散亂,連原本的老道和小道士們也早就離開。
由此可見,皇帝老兒對逍遙仙門早就有所動作了。
只不過逍遙向來高傲自滿,根本沒有在意這種細節。
李長生出了道館,直奔丞相府,方才沒見到邱雅琪,估計她這會還守在老爹的府中。
“一會兒得好好感謝她才行。”他暗自想著,師姐跟自己來這一趟,實在費心費力,多有慚愧。
以后要對她好一點。
卯時三刻,李長生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已是深夜,萬物寂靜。
不多時,卻聽到街上響起一陣念叨聲,頗有些詭異。
他抬頭看向街邊拐角處,一個打扮樸素,涂著粉脂的年邁女子,正對著一座泥捏的人兒不停跪拜,嘴中還振振有詞地念著。
“妙道人在上,保佑我孩兒的癆病早日痊愈吧!我給道人磕頭了!”
妙道人是何方仙人?
自己怎么從沒聽說過?
那女子大概有四十余歲,頭發花白,滿是褶皺的臉皮,就連厚厚的脂粉也遮蓋不住。
她跪拜完,便要轉身離去,李長生這才看清她的樣子,竟覺得有幾分熟悉。
“這……百花樓的老板娘?”他心中驚訝。
曾經那個風韻猶存,一身珠光寶氣的青樓老鴇,現在居然混成這個樣子。
而且她剛才是為自己的孩子拜神像?
什么時候從良了?
李長生想起自己第一次替天行道,便是在百花樓里大戰了那蛇妖‘三百回’,最后給了老鴇子封口費,讓她不要把此事說出去。
而這么多年,都沒人知道當初的蛇妖是哪位路過的道人斬殺的。
甚至被人寫成書,讓那說書人在茶樓眉飛色舞地討幾個酒錢。
“她倒是信守承諾,整整十年沒有告訴任何人。”李長生想到這里,便抬腳跟了上去,想看看她如果有困難,自己也可伸出援手幫一把。
只見老鴇子七拐八拐地進了一個小胡同,推開最破地那間屋子,屋里的咳嗽聲便立即傳了出來。
掀開簾子,一個幾歲的小男孩躺在炕上,整個人蜷縮著。
“哎,娃娃你又咳醒了?莫怕,娘去給你端水,喝了就好了。”老鴇子趕緊上前去給他順了順背,又快步出去打井水。
她并不知道,簾子放下的一瞬間,屋里已然多了一個人。
李長生看著炕上病懨懨的小男孩,不由唏噓。
“癆病在平民百姓中,必是絕癥。也怪不得她大半夜要出去拜那個不知名的道人。已經是走投無路了。”
他說話的聲音,讓床上躺著的小男孩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茫然地望去,一張嘴卻全是咳嗽聲,上不去也下不來。
“莫怕,你娘親曾幫我的忙,今日我便還了她的人情。”李長生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枚丹藥,遞到了小男孩的唇邊。
那丹藥便像活了一樣,滾入小男孩的喉嚨里,在他五臟六五處慢慢化開,一遍遍滋潤著瘦小的身軀。
不過眨眼,小男孩便驚喜地發覺自己不咳嗽了。
并且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輕盈,四肢肌肉鼓起,甚至感覺有了不少力氣。
他當即坐了起來,愣愣地看著窗外,剛才那人已經不見了影子。
“啪嗒!”
剛進屋的女人嚇了一跳,手中的碗在地上碎成幾塊,她趕緊沖過去。
“二狗你這是怎么了?你別嚇唬娘!”
“娘親我沒事,我好了!病全好了!”
聽到院子里,母子倆抱頭痛哭,喜極而泣,李長生已然悄悄遁走,消失在夜色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