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巷中，朱副尉聲音不斷。

等講解完后，顧南終于對修行的境界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顧南皺眉說道：“那這么說來，修道和武者不盡相同...”

“那是當然，武者修為煉體，增強體魄，而修道則是注重術法。除了這兩者，還有佛道與妖修。”

“佛道？妖修？”

顧南有些驚訝。朱副尉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對，真正的妖修則是開啟靈智，提煉妖丹。而佛修......”

“佛修又是如何？”

只見朱副尉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我也不了解，與他們沒怎么打過交道。不過，根據他人說法，佛修是條苦行之路，與其他修行相比，更為艱難。剛才見到的那位明智長老，功力深不可測，想來就是如此！”

顧南點了點頭。

剛才打斗中，那位高僧僅僅是真言吐露，便將云廣真人的殺招逼散，可見一斑。

顧南轉頭看向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云廣真人，身上凄慘的程度令人頭皮發麻。

強者恐怖如斯...

緊接著，朱副尉又說道：“而且可能還只是這幾種，如此廣袤天地，天資聰穎者不乏其人，所以有其他種類的修行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這些人要比常人更加艱難，畢竟是開拓新的修煉方式。”

原來修行之路竟然是這么麻煩，顧南想到明智長老與那位承真人的樣貌，都已經須發皆白，可難以想象六大宗門的那些強者花費多少歲月才能到此程度。

人生苦短，等到自己修為到達那種程度，可能會像他們一般。

顧南正想著，隨后向體內丹田處看去，想了解自己修為到達了什么程度。

“難道這就是氣海境？”

他發現丹田處那些凝成實質的真氣水滴，如今匯聚在一處，形成一個拳頭大小的湖泊。

其內散發真氣的實質程度，要遠比先前的水滴更加雄渾。一道細線纏繞湖泊周圍，凝成發絲細的水柱，向著四肢百骸緩緩流動。

“顧兄這么快就凝成氣海了？”

朱副尉聽到顧南的話有些驚訝，雙眼微瞪，嘴唇以一種夸張的形式張開。

“我也不知道現在到底算不算是，要不然你幫我看看？”

朱副尉收拾好自己的面目表情，苦笑道：“我現在不過才真氣境巔峰，還沒有那個能力觀視你的體內。若是強行在你體內灌入真氣，恐怕會將你經脈給破壞，那就得不償失了！”

“好吧！”

顧南有些氣餒，隨后他發現朱副尉正在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不禁往自己身上掃視了一下。

朱副尉說道：“我記得你剛接觸修行，也就是對付那只千目的時候吧？”

“怎么？有什么不對么？”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才不過十幾日的時間？”

顧南想了想，時間上確實差不多，然后點了點頭。

朱副尉聲音立馬變得有些酸：“若你這么快就凝結成氣海，那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你可要小心些了。”

顧南疑惑道：“為何要小心？”

“修行是一條艱難的過程，修士吸收天地源炁為己身所用，相當于與天地爭奪氣運，所以你到達破劫境的時候，恐怕會遭受到天地反噬，遠比他人要難度過。”

“當然，天資高穎的人，也會被各大宗門爭搶，收入自己門下全力培養，到時候度過天劫也不是什么難事。”

朱副尉喃喃道：“天資高的人，或許有機會踏出最后一步，成就歸一圣境，不過恐怕這是傳說中的境界，還沒有人能夠踏入那最后一步。”

他長噓一口氣，又繼續說道：“如果不是氣海境，那還算正常。畢竟六大宗門那些親傳弟子，最快也需要月余才能破入氣海。”

說完這話，朱副尉突然想到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今年年初，天虞劍宗出了一名萬年難遇的天才。

曾于半月內破入氣海，不到月余時間再破一境。這種消息不知如何走漏，隨后如蝗蟲過境，以極快的速度傳播開來，令不少修士受到嚴重的打擊。

短短一年的時間，如今修為早就超過自己，朱副尉眼神瞬間黯淡下來。這還僅僅是天虞劍宗，誰知道其他宗門有沒有什么隱藏的弟子，恐怕也只有內部人才知曉。

朱副尉剛想解釋一番，隨后又覺得沒有什么意義。

......

兩人背靠墻上，坐在地上。

不多時，體溫將雪融化，屁股上被浸透，兩人也恢復了一些體力。

顧南一腳踹在云廣真人腰部，吃痛之下，云廣真人痛苦哼了一聲，又沒了動靜。

朱副尉說道：“走吧，先回去再說！”

兩人分左右，拖拽住云廣真人的胳膊，其身體就在地上滑行，省了絕大部分力氣。

顧南問道：“朱副尉怎么還在長平，我以為你早就走了！”

“這不是先前出現天象，司內大人命我先來調查一波，所以一直逗留在寧安郡，白日里收到韓大人的來信，所以急忙趕了過來。”

顧南有些驚訝，這天象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能夠吸引這么過人過來？

長平地處偏遠，平日里鮮有人來到這極北苦寒之地，冬日尤甚。

正想要詢問，不料被朱副尉搶先道：“那天象就出現在長平附近，顧兄這幾日有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顧南搖了搖頭道：“除了人多，別的倒是沒有發現什么異常，我剛還想問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來著...”

朱副尉低頭沉思，想了一會兒才慎重道：“根據懸鏡司內調查，這道天象涉及到六大宗門，具體到底是怎么回事，還在調查當中。”

顧南想起先前同僚所說的話，立馬驚詫道：“圣人轉世？”

朱副尉搖了搖頭：“哪有什么圣人...”

“不過根據調查，跟你所說的也差不多。人類的壽命不過區區幾十載，即便是踏入修行，能將壽命延長幾百年，如果不能突破最后一關，最終也不過化為一抔黃土。應該是那些宗門的強者，壽命將至，所以才不得已轉世重修。

“那些宗門強者活的年頭長，脾氣也比較古怪，若是能夠碰上，千萬不要招惹他們。”

顧南點頭應下，心想著果然有此事。

這些強者為了能夠延續自己，說難聽點就是奪舍他人，殘害無辜的生命，著實有些可惡。

此時月華隱去，星稀夜暗。

兩人行走在街上，地上被拖出一道深長的痕跡，映在鋪滿白雪的街上，像是裂開地面的一道傷疤。

過了一會兒，朱副尉突然想起出京前大人的交代，于是轉頭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顧兄可得幫我！”

“今日若不是你出現的及時，我早就命喪這惡道的手下了，有什么事情，你盡管說罷！”

“先前你收束妖物的那種符箓可還有？能不能送我一張？”

“你要這個做什么？”

顧南心里雖有疑惑，但是沒有吝嗇，直接從懷中掏出幾張符箓，遞了過去。

朱副尉見狀大喜，直接妥善放入懷中。

“多謝顧兄了！”

看著眼前云廣真人昏迷不醒，朱副尉問道：“這道士要怎么處理？”

“我得押解到衙門內，回頭解救了那些百姓，再由大人將他定生死。”

話剛說完，遠處突然出現一點光亮，一道火把出現在黑夜當中，像是浮沉在大海中的指引燈塔。

時間不長，越來越多火把出現，零零散散，將遠處的巷道照的有些透明。

“找到了，人在這兒！”

隨著一道聲音響起，那些火把頓時聚攏在一起，快步向著前方而來。

朱副尉看著遠處出現許多人影，知曉是衙門里來人了，不愿再多逗留。

于是說道：“既然有人來接應你，我就不多逗留了。一會兒和司內同僚匯合，我就會趕回京都復命。”

顧南看著朱副尉身上點點血跡，擔憂問道：“你的傷？”

“無礙，對于武者來說，受傷都是家常便飯，這個不用擔心。”

見衙門眾人離得越來越近，朱副尉轉身告辭：“日后若是你又時間，一定要來京都，到時我們再把酒言歡！”

“一定！”

顧南拱手，然后目送朱副尉的背影越來越遠。

顧南心想著朱副尉這人不錯，倒是可以值得深交。只是以后不知有沒有機會再見，若是能夠去京城，定然要造訪一下。

.....

不多時，衙門內眾人急忙趕了過來。

眾人找尋半夜，心急如焚，光是圍繞著長平縣就跑了足足一圈，誰能料想到兩人根本沒有出去。

同僚嘴中舌頭外翻，使勁喘氣，嘴中吐出的哈氣往上升去，碰到火焰的炙熱，立馬消散無形。

看著這番情景，顧南頓時有些好笑，同時又有些感動。

“大伙都在擔心你，你還傻笑什么？”

“沒..沒笑什么。”

高杰看著周圍同僚，立馬明白過來：“還能不能行，就跑了這么一點路途，瞅你們累的跟死狗是的。看來平日懶散慣了，以后得加強一下鍛煉，每日繞縣外跑一圈。”

眾人一聽這話，趕緊將嘴合上。

高杰注意到顧南胸口的血跡，臉色立馬突變：“怎么樣，你沒事吧！”

“沒事，今日福星高照，遇到了貴人！”

“先前走的那人可是朱副尉？”

“沒錯。”

“他怎么走的如此著急？”

“不了解，可能是有什么要事纏身吧。這個不多說，山洞內的百姓都解救出來了沒有？”

高杰圍繞顧南查看一番，確認其受傷不嚴重，于是放下心來。

“已經救出來了，現在都在衙門，只是那造畜之術該如何破解？”

于是他看到趴在地上的云廣真人，上去就是一腳，踢在腰腹中間，只聽到‘咔’的一聲響，不知斷了幾根肋骨。

“可惡...”

顧南勸阻道：“小心點，別把人踢死了，先將他給帶回去，明日公開審理，然后當著那些百姓的面將那些青羊變回來！”

高杰應下，讓人將云廣真人拖起，押解回了衙門。

......

翌日一早。

衙門公開審理人口丟失一案。

衙門外早就排滿了人，擠在圍欄前，差點涌進縣衙之內。

公堂之上。

丟失人口的家屬站在一側，圍聚在一團，多數人的面目早就哭得紅腫，臉上的淚痕未下。此時他們表情出奇的一致，看著另一側，眼里帶著迷惑不解。

只見幾位衙差圍著十余只青羊，不斷叫喊著組織秩序，等待著升堂。

“這是鬧的哪一出？”

“堂堂大虞，莫不是要在公堂之上豢養家畜不成？”

“都說現在的縣令大人公正廉明，我看不盡其然...辦案不成，成日里都整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還有這些官差，游手好閑，拿著餉銀不干正事...”

看著縣衙內的做派，不少人在外說起了閑話。

悠悠眾口難堵，這些話術傳到里邊，顧南等人并不生氣。

是非曲直，自有公道。

等一會兒審完案子，這些被蒙在鼓里的百姓自然就不會再多做言語，堵上他們的嘴。

......

等著日頭照在衙門高檐下的懸匾之上，幾道金色光芒晃在人群當中，不少人將眼縫瞇了了起來。

隨著一聲聲‘威武’響起，殺威棒杵進人耳當中，令人心神震顫。

韓文修不緊不慢走到公堂最高處，一屁股坐下。

驚堂木‘啪’得一聲響。

“帶犯人...”

一聲威嚴聲音落下，不多時，兩人提攜著一道渾身是血的人影走了出來。

看著云廣真人身上一道道鞭痕，顧南心里知道，這是獄卒昨夜給他了一些特殊的照顧。

幾人行到中央，將云廣真人一把扔下，然后退至兩側。沉重的鎖鏈帶著云廣真人的身體，猛地向下砸去。

這鐐銬是由精鐵打造，怕這道士生出什么事端，顧南特意命人將他看好，所以給上了如此沉重的枷鎖，連帶腳上都被捆綁起來

畢竟是修士，若不是被封了修為，這點東西恐怕還控制不住他。

其他人看著渾身血跡的犯人，都有些不忍直視，生硬的別過臉去，隨后又忍不住轉了過來。

有幾人認出來這是平日里在街上贈送平安符箓的道長，竟然被折磨成了這樣，頓時有些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