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人類永恒的主題。

柳蔚藍被抗議戰爭的和平大游行給堵在半路上，她搖下車窗，無數年輕的面孔漲紅著，他們高喊口號，為帝國隱瞞全民擅自開展一場不正義的戰爭而抗議。

司機先生打開車載收音機，每個頻道激動的主持人都在反復報道此次游行的情況，交通部和警備部門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勸說市民最好留在家里以免被激動的人群誤傷。

“如果阿梅瑞帝國知道在敵國有這么多的支持者，不知道有多感動！”柳蔚藍沖司機先生取笑，“行政院會允許這一次游行，我很驚訝。”

司機先生嗤笑，“行政院的老頭子們是在抗議軍部權利過盛，稍微縱容了青年人的熱情而已。民眾若真是反對戰爭，就不會對星際探險和阿梅瑞族的奴隸那樣熱情高漲。”

柳蔚藍聳肩，電話聯系交易中心，走了特別通道才到達交易大廳門口。司機先生收了柳蔚藍的費用后丟了一個冷眼，“想來小姐您也是很支持戰爭，居然容許奴隸這種罪惡的存在！”

柳蔚藍笑一笑，信步走入大廳。

30005號早就等在通道門口，面有憂色，見柳蔚藍來了才露出笑臉，“柳小姐，您終于安全到達了！”

“怎么？今天人口中心的客人好像不多？”不少穿黑色西裝制服的奴隸悠閑地坐在休閑區，便服的客人幾乎沒有看到。

30005號嘆氣道，“昨天晚上戰爭奴隸就秘密運到了各個交易中心，一大早客戶們就聚集到了幽禁所。柳小姐，您還需要我為您介紹那一為候選者嗎？”

“當然！”

“您不去幽緊所看看？阿梅瑞族的奴隸有十分特別的外貌，而且價格也十分低廉。國家免費為他們做記憶消除手術，擁有這樣的機會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柳蔚藍淡淡地笑，“你還是先為我介紹那一為候選人吧！還有，可不可以請你不要用“您”字，我聽著怪難受的！”

30005號微微紅了臉，有淡淡的感激，“柳小姐，你真是一位仁慈的人！”

“早晨交通廳來了通報，主街區的游行群眾情緒太激動，已經開始有肢體上的沖突。我還擔心您不能來！”30005號修長單薄的身體走在一邊，身體習慣性地微微彎曲，恭敬又嚴謹道，“我即將為您介紹的這一位是30120號，織女星人，30歲，曾經是一位工匠，擅長制作手工家具。”

“哦，為什么還是您呢？”

“您的好意我真心體會到了，可是規矩就是規矩。不能因為您的仁慈和大肚對您無禮，柳小姐，您真是一位太過親切的人！請你在之后的交易中務必保持驕傲！”

“為什么？”柳蔚藍眼睛在穿黑色制服的人群里晃蕩，很快見一位高大的男性站出來，柳蔚藍稍微嘆一口氣，看那精致的面容，不過又是一位做了基因優化的人而已，無趣。

“雖然我們的成員失去了自由，但是接觸的都是地位不錯的客戶們，他們習慣了被無禮的對待，你若太客氣反而會看輕您。您看，這是人的劣根性，無論做多少的基因優化也無法改變。”30005招手請30120過來，柳蔚藍眼睛看向他的臉，淡淡道，“基因優化是人口中心免費做的嗎？”

“成員會申請，中心減免一半的費用。”30005號彎彎的眼睛又露出溫柔的光芒，“只是沒有想到柳小姐如此堅持傳統，這讓我很吃驚。要知道，到目前為止能堅持不做基因優化的人非常之少，擁有美貌是每個人的夢想。”

“是嗎？為什么你不做呢？”柳蔚藍沖30120點點頭，好奇地問30005，“你天生如此俊秀，稍微優化的話，一定會是絕色。”

30005羞澀地笑，淡粉色染上雙頰，眼睛濕潤潤地讓人想要觸摸，但是他并沒有回答。

30120熱情地介紹自己，接手了30005的工作帶領柳蔚藍四處逛，一路上遇到不少美人的青睞。30120有些憂心道，“這一次收獲的俘虜數量太大，會消化很長一段時間，中心成員大概會過一段時間清苦的日子。”

柳蔚藍笑笑，“不必擔心，消除記憶的奴隸只能擔任簡單的工作，民眾的好奇心過了一段時間就會消失。”

“柳小姐見過阿梅瑞人？”

“父母是愛好旅游的人，我還很小的時候有幸見過。每一個的確都是出色的美人，而且是非常愛好和平的種族，也怪不得民眾這么憤怒。要知道，如果有一個家庭能得到一位阿梅瑞人，那么后代會自然得到一些特別的能力。”柳蔚藍偏頭想了一下，“我能理解這一次戰爭不公開的理由，阿梅瑞人的存在會是一個隱憂，他們的同化性太強大。”

“您的意思是？”

“是的，他們是依靠繁殖來同化不同種族的人，最后無一例外都會成為新的阿梅瑞人。近百年來國家之間互通有無，盤龍里已經有不少的家族完全轉變成為阿梅瑞族。最糟糕的是，他們的民族認同感也出現了偏差，我想這才是問題所在吧！”柳蔚藍抬頭看看閱讀區，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對這邊的書非常有興趣，可不可以去看看？要知道，30天后我就必須離開，再看不到這些書是一個非常大的損失。”

30120號非常失望，卻也禮貌地離開，同時沖別的成員聳肩表示遺憾。

柳蔚藍愛莫能助，她只需要一個家庭成員，而需要交易的人又太多，她不是救世的圣母。

柳蔚藍抓了幾本關于植物方面的書籍，端了杯白開水看得津津有味。年少的時候喜歡玩樂，痛恨古物，對堅持讓自己修煉和看古書的父母十分反抗，可年紀越大卻越體會出這樣的好處來。獨身生活異常孤獨寂寞，可是修煉和看書卻能讓她平靜下來，真正心靈上的平靜。父母也曾經介紹過朋友的兒子給她認識，奈何相似的生活經歷讓兩個人無法產生愛情，柳蔚藍渴望愛情，也渴望能找到一個感情可以和父母一樣親密的伴侶，更重要的是岌岌可危的傳承問題。

柳蔚藍也思考過，是否穹廬人堅持的生活方式已經跟不上社會發展的節奏，因此面臨如此窘境是優勝劣汰的結果，不過她不是社會學家，想了一段時間沒有結果也就丟開手去。

“我聽他們說，你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一個嬌嫩的聲音在耳朵邊上響起。

柳蔚藍轉頭，一個頭發如白銀一樣的十四五歲少年趴在木頭桌子上，細白的皮膚仿佛透明，黑色的制服襯得皮膚一戳就破，湛藍的眼睛如天空一般，殷紅的嘴唇一張一合，“我還以為是多奇怪的家伙，結果只是長得丑罷了！你真可憐吧，找不到好的對象嗎？”

柳蔚藍合上書，“你不先自我介紹一下嗎？”

少年燦爛地笑起來，“我只是來看看！”

“他們的胸口都有編碼的牌子，你為什么沒有？”柳蔚藍奇怪道，“還是你是這里的客人？”

少年歪頭，“我不喜歡牌子那種東西，看起來就跟養殖場里的牛羊一樣！喂，你說，你為什么都看不上那些人呢？我覺得也有挺好的呀！”

“你為什么不問看不上我的人為什么看不上我呢？”柳蔚藍被這個少年快活的表情感染，故意調笑道，“你難道不覺得我很可憐嗎？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比較合心意的，人家都不理睬我呢！”

“是誰？”少年坐在柳蔚藍身邊，細長的手抓起一本厚厚的書胡亂翻了一翻，“這些書都很沒意思呀，你為什么喜歡呢？”

“30069號，你認識嗎？”

少年歪頭，頸部優美的曲線，齊耳的銀發晃動，仿佛一線流光。

“看到過啊，有一次我去草地上曬太陽，結果睡著了，他給我蓋了一件衣服，真是個好人。”

“是呢，我覺得他不錯，可惜他不喜歡我。”柳蔚藍苦惱道，“我的意向對象有限，沒有事情做也就只能看看書了，你又什么好的介紹嗎？”

“大家都去看阿梅瑞人的，聽說長得特別好看，跟傳說里的妖精一樣。”少年雙手托著尖尖的下巴，“哥哥們也去了，我一個人很無聊，就出來轉轉。我看見了哦，你身上有奇怪的顏色。”

柳蔚藍轉頭，好奇道，“什么顏色？”

少年指著自己的藍眼睛，“他們說我的眼睛很奇怪，能看見更奇怪的東西。”

能力者？

柳蔚藍皺眉，穹廬人身體與自然完美地契合，會散發淡淡的生氣，這個少年看到的大概是一層綠色煙霧狀的東西。不過，交易中心居然有能力者的存在，實在讓人驚訝。

“你要不要陪我玩？我可以告訴你很多秘密！”少年天真地笑，“我很喜歡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啊！”

柳蔚藍身體靠在凳子上，“玩什么呢？”

“我們去庭院里吧，那里可以看到對面大廳的女奴隸，好多美人兒。哥哥們說我已經到了身體發育的時候，如果不接觸正常女性可能對我的成長不利。”少年努努嘴巴，“雖然我覺得那些女人都很愛哭，也很煩人，但是她們也有可愛的時候，比如說我嘗試說喜歡你，她們就很高興。”

“交易中心的管理人員容許你這樣胡鬧么？據我所知異性成員是禁止接觸的。”

少年調皮地笑起來，“我知道一個秘密通道哦，從那里沒有人會發現的。”

“可是你讓我知道這個秘密了！”柳蔚藍笑得瞇起眼睛，“我知道了哦！”

少年驚慌地捂住嘴巴，“你好奸詐！”

柳蔚藍起身將書放回書架，少年小狗一樣跟上來，“去嘛去嘛！”

“那你能告訴我什么秘密？”

“我知道哪里有最適合你的人哦！”少年得意地踮起腳尖，“而且他一定不會拒絕你交易的請求。”

柳蔚藍轉身認真看著少年，黑眼睛仿佛幽深的黑洞，讓人一看就陷入其中。

“你不相信嗎？”少年露出委屈的表情，“我真的知道！”

“我相信你！”柳蔚藍展顏一笑，伸手摸摸少年柔順的頭發，“你的頭發這么柔軟，肯定是一個溫順又聽話的好孩子！”

少年得了夸獎，得意洋洋，伸手拖柳蔚藍跑，一路上不少黑制服的成員驚訝地轉頭看這無禮的動作，甚至有服務人員試圖上前阻攔，均被少年推開。

少年得手很柔軟，也很冰涼，甚至有一種淡淡的芳香，柳蔚藍確信自己曾經嗅到過，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巨大的絲草坪，風一吹柔軟的草如波浪一樣起伏，其間有不少的人半躺著享受美好的陽光。

“看見那邊沒有？”少年指著一個巨大的穹頂狀建筑，“那里就是幽禁室，犯了錯的家伙都會關在里面。”

“一定要去嗎？”柳蔚藍有些遲疑。

“30069號都在那里啊！你不想知道他的秘密了？”少年狡黠一笑。

柳蔚藍沉靜地看著少年，慢慢道，“如果他自己愿意告訴我！”

“真沒意思！”少年喪氣，“你真的好奇怪，怎么會有人對別人的秘密一點興趣都沒有呢？”

“我對你所說的另一個非常適合我的人選非常感興趣，如果你能介紹他給我認識，我會非常感激！”柳蔚藍雙腳踏上絲草地，溫柔的草絲輕輕拂過她裸露在外的腳踝，若有若無。

少年嘟著紅唇，不甘不愿道，“好吧，他就在幽禁室門口，黑色的長發到腰，號碼牌開頭是數字7。”

柳蔚藍瞳孔微微一縮，“7號廳的人？”

“你害怕嗎？我也好害怕那個家伙，千萬不要給她說是我告訴你的哦！”少年身體往后一縮，轉身就跑掉了，小兔子一樣。

柳蔚藍微微一笑，抬頭看看金屬色冷冷的巨大建筑物，從容地走過去。

少年跑到草地邊上，30005號笑瞇瞇地摸著他的頭，少年仰頭問，“哥哥，你說我做得好不好？”

“很好，我知道你最乖了，哥哥會高興的！”30005號彎彎眼睛，“他也會感謝你的哦！”

“可是那個女人好討厭哦，我最討厭她的眼睛了！”

“為什么呢？”

“我都看不到她的眼睛里面去。”少年挫敗地低頭，“是不是我太弱了？我要去加強訓練，可惜3號廳的傻蛋們太弱了，都沒有好的訓練對象。”

30005號繼續溫柔地笑，太陽照在他的黑發上，白玉一樣的臉蛋，頭微微垂著，神情安詳仿佛天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