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碩果僅存的陽光經過四周建筑物的層層過濾,終于有那么一絲透過建筑之間的縫隙落在了常年隱蔽在陰影下昏暗潮濕的角落。
經過了半夜將近一個多小時的逃跑,再加上昨天晚上的經歷,身軀與精神早已疲憊不堪到極點了的蘇雪縮在角落里陷入深沉的睡眠。
一絲暖洋洋的光斑恰好落在了她的臉上,暖意的陽光和金色的光芒讓她有些不適地顫抖了一下眼皮,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翻了一個身。
感覺鼻尖有些癢癢的……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輕輕搔著她的臉頰……
似乎有人在戳她……
蘇雪睜開眼,一張背光的瘦臉直接出現在她的眼前,又一次嚇了她一跳。
“你好啊小朋友,”那人還裝模作樣地摘下了頭上的帽子,“早上一醒來看不見你的人,沒想到你窩在這里睡覺呢?不冷嗎?”
“大、大叔!”蘇雪發出了愕然的聲音。
什么大叔!顧淵臉色一黑。
“你可真會挑地方啊。”他說。
“你是怎么、怎么找到我的?”蘇雪手腳并用地坐起,身子倚靠在墻壁上,不太敢直視顧淵的目光。
“啊,這很簡單。”顧淵輕笑,“只需要一點點耐心、一點點觀察以及一點點對周圍結構的了解。簡單來說,我幾乎是一路追著你留下的痕跡找過來的。”
說白了,蘇雪倉惶離開時根本無暇顧及自己跑路時所弄出來的那些痕跡。而顧淵的腦子里存著周邊街道小巷的全景圖,是個人只要稍微細心一點就可以發現這些差別,一路追過來就好了。
“唔……嗯……”
顧淵收斂起笑容:“好了,跟我回去吧。”
“……不行。”
蘇雪鼓起勇氣與顧淵對視,“我還沒付房租,所以我不是你……你的房客。”
顧淵露出了更為燦爛的笑容:“是啊,所以我這不就帶你去換錢交房租了嗎?”
蘇雪:“……?”
“我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來一個錢包,你不會以為我會這么輕易放你走吧?還有,”顧淵蹲在那,掰扯著自己的手指,“昨天晚上的醫藥費你還沒給我,以及嚇到了我后要付的精神損失費、房屋清理費用,還有……”
顧淵總結了一堆,最后發出了暴論:“總而言之,你以及你身上所有的寶石都是我的了,但是我允許你以交房租的形式贖身,在此之前你必須時刻跟在我的身邊。”
小丫頭人已經傻了。
“你、我……”她眼中仿佛充滿了疑惑,“嗚……”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摁住她的腦袋,不管不顧就是一頓揉搓。
“你在擔心些什么?”顧淵看著她,“擔心我會受傷嗎?你應該也知道你身體里面的那個東西已經被我給清理掉了。既然如此你又在猶豫些什么呢?”
顧淵說:“因為自己的失控險些給我帶來危險所以不敢見我?那大可不必,我這個人只認錢,你只需要按時把錢給我就行了。看到錢我什么也不在乎。如果你真的為此而愧疚的話,不如就老老實實聽話,不要一天到晚給我整些幺蛾子。”
“所以……”顧淵在女孩的驚呼中把她抗了起來,“你還是乖乖跟我回去吧。”
好重……這是顧淵的第一感受。
但實際上,卻是女孩的身體輕盈到有些不可思議,因為就連顧淵都可以稍微費勁地把她扛起。
“大、大叔!”她驚慌失措地叫著。
“叫大哥哥!”
顧淵的話讓蘇雪沉默了好久,然后才從肩頭傳來了一聲帶著一絲委屈的回答:“大、大哥哥……”
很好。顧淵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最喜歡這種聽話的乖孩子了。
蘇雪似乎也意識到了顧淵態度的堅決,不再掙扎叫喊,而是乖乖地垂下四肢趴在顧淵的肩頭,乖巧得很。
把小姑娘扛回了家后,顧淵從門口的早餐鋪子里買了包子油條豆漿,兩個人簡單應付了一下早餐。
吃飯早飯后,小丫頭坐立不安地坐在沙發上,一雙小短腿局促不安地靠攏在一起。
“不要這么緊張。”顧淵端來一杯阿華田,“我就只是簡單問幾個問題而已。”
蘇雪依舊有些不敢直視顧淵的眼睛,垂著腦袋,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顧淵坐在了對面的一張沙發上,身子隨意地靠在椅背。或許是因為他這番隨意的態度,讓小丫頭緊繃的身體也漸漸放松了。
她用余光瞟了好幾眼,終于還是沒忍住誘惑用雙手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溫熱的可可,眼睛不自覺地瞇了起來。
經過一番詢問,顧淵稍微了解了一下蘇雪的底細。
正如她之前所說的,蘇雪早就沒有家了。
她的父母死于三年前的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而她則是在淪為孤兒之后被一群信仰“死亡與新生”的邪教徒給拐走了。
“你說還有許多跟你一樣的人?”
當聽到這個信息的時候,顧淵目光嚴肅。
“嗯……”小姑娘看著腳尖,“有不少……他們的身體里也都有那個蟲子……”
她終于抬頭看著顧淵,眼中浮現出深深的后怕和恐懼:
“他們……會發瘋,然后自相殘殺……”
顧淵沉默了。
因為他發現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他想到了蘇雪那超乎常人的自愈能力。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幫邪教徒是在養蠱。
而蠱圈里的蠱,就是那些跟蘇雪一樣的孩子。
“第六大道,”他問,“你確定你之前在第六大道嗎?”
“確定。”蘇雪點頭。
“我知道了。”顧淵起身。
“我出去一趟,你在家里乖乖待著。不要再給我搞些什么亂跑的事情出來,知道沒有?”他披上一件外出的厚衣服,在得到了小丫頭肯定的回應之后推門而出。
恰好一股冷風吹來,顧淵縮了縮脖子。
真冷啊,他搓了搓手,哈了口氣之后緊了緊衣服。
果然還是身體太虛了,得趕緊找機會練起來才行。
一邊想著,顧淵叫了一輛出租車,來到了一家民俗文化研究館。
這里是協會的駐處。
“同志,你好,”他直接走了進去,在協會探員詫異的目光中摘下了帽子,“我要舉報,我可能發現了一處邪教聚集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