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毅猶豫了片刻,指尖在書架斑駁的木紋上劃過——身后的蛇嘶越來越近,帶著令人作嘔的腥氣。求生的本能驅使他做出決定,他小心翼翼地踩著搖晃的書架,每一步都讓木板發出“嘎吱”的哀鳴,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指尖幾乎要觸碰到那把弓時,書架終于不堪重負,“轟隆”一聲轟然倒塌,無數書籍與木屑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千鈞一發之際,孫毅憑借最后一絲力氣,猛地探身抓住弓身。冰冷的木紋硌進掌心,他甚至能感覺到弓弦微微的震顫。隨著書架的倒塌,他重重摔在地上,后背撞上散落的石塊,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幾乎窒息??谥杏可闲忍鸬难獨猓麉s死死咬住牙關,連咳嗽都不敢——身后的蛇嘶已經近在咫尺。沒有時間檢查傷勢,孫毅握緊那把可能是唯一武器的弓,弓身比他想象中沉,卻異常稱手,仿佛天生就該握在他手里。
他不顧一切地向前奔跑,破洞的褲腿被尖銳的石片劃破,更深的傷口滲出血跡,在地上拖出細碎的紅點。身后是墻壁崩塌的巨響,石塊墜落的“噼啪”聲與巨蛇不甘的咆哮交織,整個地下通道都在顫抖,仿佛隨時會被這頭巨獸掀翻。光明與黑暗的界限在他眼前變得模糊,唯有掌心古弓的觸感異常清晰,像一道無聲的命令——活下去,無論前方是什么。在這條明暗交織的逃生之路上,他要做自己命運的主宰。
狹窄的過道曲折如迷宮,孫毅的肩膀不斷撞上潮濕的巖壁,留下一道道淤青。每一步都踏著生死邊緣的節奏,肺腑因劇烈喘息而灼痛,像塞進了一團火。身后,巨蛇的嘶鳴如同地獄之門開啟的序曲,伴隨著它龐大身軀撞擊石壁的轟隆聲,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他能感覺到那冰冷而腥臭的氣息越來越近,幾乎要貼上他的后背,讓他后頸的汗毛根根倒豎。
“這該死的畜生!”孫毅心中暗罵,汗水混雜著泥土順著臉頰滑落,糊住了眼睛。他抬手抹了把臉,指尖觸到額角的傷口,血痂被蹭開,溫熱的液體再次涌出。就在絕望幾乎要將他吞噬時,前方突然豁然開朗——一束光線穿透黑暗,帶著森林特有的草木清香,如同救贖之光。孫毅毫不猶豫地猛力一躍,身體擦過洞口的藤蔓,終于飛出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地下囚籠,重新跌進生機盎然的森林之中。
落地的瞬間,松軟的腐葉緩沖了沖擊力,卻也讓他腳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剛想喘口氣,慶祝這短暫的自由,身后的山石間突然傳來“嘩啦”的巨響——巨蛇如同鬼魅般猛地沖出,帶起的腥風幾乎要將他掀翻。“還真是甩不掉的麻煩?!睂O毅苦笑一聲,顧不上拍打身上的泥土,連滾帶爬地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森林的地形錯綜復雜,樹木叢生,藤蔓纏繞,像無數只拉扯的手,大大減緩了他的速度。他的小腿被藤蔓絆倒,踉蹌著撲在一棵樹上,樹皮擦破了掌心,滲出血珠滴在古弓的紋路上。而那巨蛇卻在這自然的迷宮中游刃有余,鱗片劃開落葉的“窸窣”聲緊追不舍,速度絲毫不減,橙紅色的豎瞳在枝葉間閃爍,像兩盞追命的燈籠。
孫毅知道,這樣下去遲早會被追上。他瞥見身旁一棵參天古樹,樹干粗壯得需兩人合抱,枝丫交錯如網。心一橫,他扔掉礙事的背包,借著沖勢縱身躍起,抓住最低的一根枝丫,用力一蕩,身體如猴子般靈巧地攀上樹身。樹皮粗糙如砂紙,磨得他手心生疼,但他不敢停歇,手腳并用地向上攀爬,直到坐在一根結實的橫枝上,才敢低頭望去。
巨蛇果然追了過來,它盤旋在樹下,高昂的蛇頭幾乎觸碰到最低的枝丫,信子吞吐著,鎖定了樹上的孫毅。孫毅緊握古弓,突然想起背包里還有幾支備用的箭矢——那是爺爺教他打獵時用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場。他迅速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手臂因用力而賁張,破洞的袖子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巨蛇似乎失去了耐心,龐大的身軀開始纏繞樹干,鱗片摩擦樹皮發出刺耳的聲響,整棵樹都在微微搖晃。它繞著樹干緩緩向上攀爬,那雙冰冷的眸子仿佛能穿透枝葉,死死盯著孫毅的一舉一動。
孫毅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想起爺爺教的口訣:“心穩則手穩,眼準則箭準?!泵闇噬哐鄣乃查g,他猛地松開弓弦——“咻”的一聲,箭矢如閃電般劃破空氣,精準地命中了目標!
“嘶——!”巨蛇發出震耳欲聾的哀嚎,橙紅色的瞳孔瞬間被血染紅。它龐大的身軀失去平衡,瘋狂地扭動著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周圍的灌木被壓得粉碎。
孫毅松了口氣,剛想跳下樹,卻不料巨蛇垂死掙扎,尾巴如同一條活生生的鞭子,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抽在他的背上!“咔嚓”一聲脆響,仿佛骨頭斷裂的聲音,孫毅只覺得后背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身體不受控制地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眼前瞬間炸開無數金星,痛覺如潮水般淹沒了所有意識,古弓從手中滑落,滾到一旁的草叢里。
巨蛇緩緩起身,蛇頭歪向一邊,受傷的眼睛流淌著黑血,卻依舊死死盯著他,死亡的氣息如烏云般籠罩下來?!熬瓦@樣結束了嗎?”孫毅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悠兒的笑臉突然浮現在眼前——她蒙著白紗的樣子,笑起來露出虎牙的樣子,還有抓住他衣角時依賴的樣子。他不甘心!手指在地上胡亂摸索,想要抓住那把弓,卻只碰到冰冷的泥土。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天空突然裂開一道閃電,“轟隆”一聲雷響震得地動山搖。緊接著,一道身影如同天神下凡,踏著雷光飛躍至蛇頭之上。那人灰布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左眉的疤痕在電光中格外清晰——是黃豪!他手中的鐵锏閃爍著藍紫色的雷光,刀刃般的锏尖精準無誤地穿透了巨蛇的頭顱!
巨蛇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隨即不再動彈,龐大的身軀緩緩倒下,徹底失去了生機。
孫毅勉強睜開眼,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嘴角剛想扯出一抹笑意,意識卻如潮水般退去。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仿佛看到黃豪身后還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纖細的手臂正努力向他伸出,帶著熟悉的溫度——是悠兒嗎?
他不知道,只是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指尖似乎觸到了一片溫暖的布料,像極了悠兒常穿的白裙。而那把掉落在草叢中的古弓,弓弦在雷雨中微微震顫,弓身的鎖鏈紋路亮起,與他口袋里醫書的光芒遙相呼應,仿佛在訴說一個跨越百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