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大疫和現代不一樣，這是一個短時間小規模的天災，也許可能是古代交通不發達，瘟疫流傳速度慢傳播范圍小。

也許可能是瘟疫只是上天的懲罰，只是起了一個警戒天子的作用，效果達到，自然就消失了。

說法不一，仁者見仁。

瘟疫過后，屬于大漢百姓的幸福日子并沒有隨著有個好收成的秋天來臨。

老天一個月沒有降雨，本該早早有個好收成的秋季，五谷早已旱死，只能吃存糧。

大多數百姓都在等著大豐收救命呢，這一個大旱直接氣死了不少人，去年的糧食繳納稅收，填飽肚子之后也就所剩無幾了。

餓死不如氣死。

不過這些都和姜寧這一家子無關，他們家的存糧足以度過這個寒冬。

“天不憐呀。”

姜寧看著菜園里早已干枯的菜葉，輕輕嘆了一口氣。

飽暖思淫欲，飽暖思淫欲。

但是現在百姓連飯都吃不到，只能啃食樹葉，他們只想活命，就算是當條狗一樣去乞討，他們連尊嚴都不要了，更別提享受什么淫欲了，世族大家的糧食早已發霉卻不施舍給窮人。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是啊，他們為什么要施舍呢，窮人有飯吃了，那他們衣食無憂的優越感從哪里來呢。

別人沒有，我有，這就會讓我很舒服。

這是姜寧自己的看法，實際上世族大家不是這么想的，他們只是覺得窮人的命賤，路上撿點菜葉吃就可以了。

把米糠喂豬，豬喂胖了還能吃，把米糠喂窮人，窮人能干嘛？

所以，那些世族大家就沒把窮人當人，自然就不會施舍什么糧食。

當有著這種心思的時候，貴族永遠是貴族，窮人永遠是窮人，歷代如此。

想要打破這種階層壁壘，就只能造反，其實上下兩千年的歷史無非就是姓劉的地主打敗了姓項的地主，后來姓曹的地主竊取了姓劉地主的家產，翻身農奴把歌唱。

姜寧嘆了口氣，他又何嘗不是生活在被地主壓迫的時代的。

正當他沉默之際，張角從外面采藥回來了，只見他放下竹筐，蹲在菜園子旁邊一言不發。

姜寧還以為張角是心疼這些菜，走過去安慰道：“家里的存糧夠我們度過饑荒了，不要擔心。”

沉默片刻，張角小聲說道：“先生，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姜寧疑惑道：“那是什么？”

“我回來的路上看見街上餓死了人。”

張角的聲音很小，這是一個很悲傷的事情，他一直以為人會病死，或被殺死，但他從沒有想過，人可以餓死。

既然連飯都吃不上，活著做什么。

其實真正讓少年心里震驚的是一群人圍著死人，在切他身上的肉。

姜寧嘆了口氣：“世道如此。”

張角把自己蜷縮起來，輕輕的摘下菜園子里一片枯萎的葉子，用極小聲的聲音說道：“可我想救他們。”

姜寧愣了愣，這個一心為家的少年，終還是在見識到天下苦難之后，開始想要救人。

先生教我道理，我還天下以大義。

“好，那就把家里的糧食，留夠我們自己的一份，剩下分給村里街坊鄉親吧。”

這是姜寧想要看到的結果，現在這種時候剛好就是受民心的時候，他本來還擔心張角覺悟不夠，沒想到，他連道理都沒講，張角就已經有了覺悟。

“嗯。”

蚊子大小的聲音，張角輕輕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雙目無光的看著姜寧：“先生，我想看看太平盛世。”

………

家中存糧有限，一家子吃吃不完，但是如果分給千百人吃，那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整整一天的時間，張角就在那里挨家挨戶的分糧，一家一袋糧食，不多不少。

只要是個人，在得到救命的糧食后，都會跪下來千恩萬謝。

“快跪下多謝姜大恩人。”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率先跪下來，緊接著身后的年輕人，小孩子都跪了下來。

姜寧忙扶起老人：“使不得使不得，老人家快快起身。”

“你是大善人啊。”

老人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他的老伴已經餓死了，如果再沒有糧食，他會餓死，兒子會餓死，孫子也會餓死。

這一袋糧食是他們這些人的買命糧。

在這樣一個遍地餓死人的時代，誰給百姓糧食吃，他們就可以給誰當狗。

“這點糧食你們先吃著，不夠了再來借。”

姜寧丟下這句話后也就離開了。

身后老漢仍是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送完糧食后，姜寧去了一趟鎮上，鎮上比村子里要亂得多，今天本應該是鬧市的日子，但是街上卻沒有看到擺攤小販。

一向雷打不動的賣大餅的大郎今日也沒有出攤，是啊，誰敢出攤了，你要是出攤，一群餓死鬼上來就把你洗劫一空，你也沒處說理去。

“大爺，賞我一口飯吃吧。”

街上跪倒著一排排乞丐，手上拿著破碗，懇求施舍。

災荒一個月了，家里的存糧早已吃完，所以只能出門乞討，討不下東西，只能餓死。

姜寧睜眼看到，一個乞丐拿著破碗坐在另一個人旁邊，只見另一個乞丐低著頭，手里死死捏著碗。

“去去去，往那邊挪一點。”

后來的乞丐這么一推，那一直低著頭的乞丐啪嗒一聲直直倒在地上，雙腿彎曲，身體僵硬不能動彈。

“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

乞丐抱緊破碗連鬼帶爬的跑開了。

這時另一個乞丐來了，他摸了摸倒地乞丐冰冷的腿，死了有些時間了，他毫不在意的蹲在了已經死了的乞丐旁邊。

“大爺，賞我一口飯吃吧。”

荒唐至極。

姜寧呼出一口氣，在往前走去，走到一個巷子旁邊，一陣嘈雜的狗叫聲吵到了他。

扭頭看去。

一個女孩正在和幾條狗搶垃圾堆里的吃的，小女孩緊緊的握著發霉的饅頭，一直往嘴里啃。

也不管被狗撕咬的疼痛。

沒有什么能比餓更讓人感到折磨，這點被咬傷的痛又算得了什么。

姜寧走上前驅趕掉野狗。

小女孩瞪著無光的大眼睛看著他，掰了一塊饅頭遞給姜寧。

“哥哥，你也餓嗎？”

姜寧心神一陣恍惚，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大罵了一句：“艸，這該死的世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