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奚母疵 女弟姹
- 秦末:劉邦是我好大哥
- 牛角尖兒
- 2161字
- 2023-04-01 22:00:00
后世人總是有一個誤區:豐、沛,指的是豐縣和沛縣——毫無關聯,僅僅只是緊挨著的兩個縣。
但實際上,‘豐沛’二字,卻從來都不曾在任何情況下分離。
——沛,指的是秦泗水郡郡治:沛縣;
而豐,則是沛縣下屬的一部分:豐邑。
用后世人更容易理解的話來說,豐邑,其實就可以理解為‘沛市的豐區’。
至于中陽里,大概就是‘豐區的中陽街’。
奚涓的家,就在中陽里尾部,一片明顯較旁處更顯殘破的矮屋群之間。
有多殘破?
——院子的圍墻,完全就是由一層層草泥堆砌、晾干而成,且最多不過齊腰高;
就算比起那有人進出,都要稍低下頭的門框,也都還矮了好大一截。
圍墻矮,自然就意味著院子內的一切,都不屬于‘隱私’的范疇。
對于院內的人而言,自院墻外走過的人,自也是一目了然···
“涓?”
剛走到街拐角,還沒來得及走到門口,院墻內便傳來一聲稍顯狐疑的輕喚;
待奚涓循聲望去,只見那婦人瞬間便紅了眼眶!
不等奚涓反應過來,那婦人已是快步迎出門外,淚流滿面的握住奚涓的手臂。
“我兒~”
“我兒···”
“可算是···”
一句話都沒完整的說出口,抬頭仰望獨子奚涓的疵,就已是涕泗橫流。
婦人名疵,正是奚涓這一世的生母。
至于姓什么,那就沒有人知道了。
——在這個時代,婦人出嫁,是要隨夫姓的。
尋常百姓雖不比名門望族講究,搞不出什么‘戚秦氏’之類的稱呼,但對奚涓的母親,街坊鄰里大多數時候也都會喚一聲:奚家那位。
就這么過個幾十年,自己原本姓什么,自也就記不清了。
“阿母?!?
“——誒~”
奚涓溫聲一呼,疵便忙不迭應了一聲,似仍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現實,而非夢境。
貪婪的目光在奚涓面龐之上注視許久,終反應過來奚涓剛從牢房出來,疵這才慌亂的將手收回,在奚涓身上一陣上下打量。
“我兒可受了刑?”
“可用了食?”
“可苦了我兒···”
眨眼的功夫,疵的眼眶便再次濕潤,淚水隨時都似要奪眶而出。
見母親如此模樣,奚涓心下也一陣不忍。
溫笑著搖搖頭,再道出幾句‘沒受刑’‘沒挨餓’‘沒吃苦’之類的話;
將母親的情緒稍安撫下去,奚涓才伸出右手,蓋在了母親緊握住自己左臂的手背之上。
“倒是阿母,不過三兩日的功夫,便似消瘦了些?”
“家中,可還有米糧吃食?”
“怎不見阿姹?”
奚涓好似機關槍般接連數問,只惹得疵不由得一愣;
待反應過來,便頗有些苦澀的側過頭去,透過院墻,朝東廚遠遠看了一眼。
“唉···”
“先回,回去說。”
“我的兒啊···”
·
扶著母親走進院內,奚涓才總算是在院子的東南角,看到正蹲在地上擇菜的妹妹奚姹。
暗下稍松了一口,正要去看看米缸,順便跟妹妹打一身招呼,才剛邁出去一步,便被母親一把拉住了胳膊。
“先回屋。”
意味深長的一聲‘先回屋’,只惹得奚涓身形一滯,又滿是疑惑地回過身;
疵卻絲毫不顧奚涓面上疑惑之色,自手臂拉著奚涓進了屋,才自顧自走上前,在泥榻邊沿坐下身來。
“涓;”
“跟阿母說實話?!?
“我兒,到底是怎么和那懶漢劉季扯上干系的?”
“還有那日,豐沛搶水,我兒又去作甚?”
“去便去了,又何必那般賣命?”
這回,輪到疵變身機關槍,對奚涓‘突突突’連發出數問了。
好在母親這接連數問,面前也算沒有出乎奚涓的預料。
低頭稍一沉吟,便在母親身旁坐下身,輕輕拉起母親的手。
“兒為何同劉季扯上干聯,阿母不必多問?!?
“阿母只要記?。喝魞簩碛袀€不測,那懶漢劉季,就是阿母和姹的依靠?!?
“——兒跟著劉季去搶水,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兒,是在為阿母和姹盤算···”
即便是對母親,奚涓也并沒有打算說實話。
能怎么說?
說始皇嬴政還有兩年就駕崩,大秦三年之后滅亡,那泗水亭長劉季,就是將來的漢天子?
“涓的意思···”
“勞役···”
···
“我明白了?!?
“明白了···”
對于奚涓的說辭,疵并沒有懷疑。
這不單是因為奚涓的這套說辭,邏輯上確實滴水不漏,也同樣是因為過去這些年,奚涓所做的一切,都幾乎是為這個家——為母親疵、妹妹姹而為。
——奚涓七歲喪父,家中的田畝,也都折做了亡父的喪葬之物。
當年秋后,拜師鐵匠鋪失敗的奚涓退而求其次,做了豐邑唯一一個鐵匠鋪的力仆。
所謂力仆,顧名思義,自便是‘很有力氣的仆人’。
而奚涓靠出賣氣力養活家人、扛起這個殘破家庭的頂梁柱,是從七歲開始的···
“我兒純孝、敦厚,是我有福氣;”
“但再如何,那劉季,也有四十好幾的年紀。”
“姹出身再低微,也才十幾歲啊···”
“更何況那劉季,早就有了家室不說,外面還有好幾個不清不楚的···”
只片刻之間,疵面上便涌上滿滿的凄苦之色,就好似對劉季萬般不滿,卻又對此毫無辦法。
見母親如此反應,再回想起方才,母親不讓自己去找妹妹說話,奚涓縱是再愚笨,也明白發生什么事了。
“那劉季,對姹失了禮數?”
疵只搖搖頭:“那倒不曾?!?
“可這幾日,那劉季又是米糧、又是菜蔬;”
“有一日,還親自送來了兩垛干柴?”
“——按理來說,咱家落了難,街坊鄰里出手相助,咱得懷恩?!?
“但那劉季歷來風評就不大好···”
從母親口中,確定劉季沒有對妹妹動心思,奚涓心下只稍松一口氣。
——抱劉季大腿,確實是奚涓這一世最重要的決定。
但這并不意味著奚涓,愿意犧牲自己的親人,來換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更準確的說:奚涓之所以要抱劉季大腿,有相當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母親和妹妹···
“既如此,阿母便莫再擔憂了。”
“劉季近些時日的作為,都是因為那日,兒跟他去搶水,打了他的仇人雍齒?!?
“劉季是為了感謝,才做出這些事的?!?
“就連兒從縣牢脫身,都是他劉季走的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