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給病弱太子賣命那些年
- 緹緹貓
- 2671字
- 2023-12-22 14:21:00
游忱眸光一暗,微笑著拍拍手:“孟公子果然天資過人,一點就通。孤與公子也算不打不相識,幾次接觸下來,越發(fā)覺得公子不是那池中魚蝦,而是人中龍鳳。只可惜……”
他幽幽嘆了口氣,眼神傷感地看著孟輕寒,把人緊張得臉都紅了:“殿下有話不妨直說……”
“可惜孟公子似乎還不能放下初遇時孤的無禮,不太愿意與孤交好……”
“哪有這樣的事!”孟輕寒猛地站起身,語氣堅定,“殿下能不計前嫌地結(jié)交我,帶我融入大家,我已經(jīng)十分感激,惟恐又給殿下添麻煩,才不敢和殿下交往過密。畢竟殿下一開始說的也沒錯,我……我確實是臭名遠(yuǎn)揚……”
這孩子,到底是真的沒心眼還是演技特別好呢……
游忱抬手揮退了戲子們,溫聲道:“孤明白了,你先坐。孟公子原來是太為孤著想了,孤又怎么能辜負(fù)孟公子的一片好心呢?不如今夜就把酒言歡,互訴衷腸,讓我們好好地冰釋前嫌。”
一群窈窕纖細(xì)的少女魚貫而入,手中端著鑲金邊的玉盤,不停地送入亭中。菜香撲鼻,令人食指大動。孟輕寒的表情非常震驚,似乎覺得這太奢華了,游忱則神色如常:“孤對孟公子喜愛非常,本次設(shè)宴雖然只我二人,卻還是忍不住想拿出最大的誠意來盡心招待。孟公子不必覺得拘謹(jǐn),只要今日公子能盡興,孤便是值了。”
孟輕寒把話吞回肚里,面上神色難以掩蓋的為難:“多謝殿下抬愛。只是輕寒實在不明白,殿下為何會看上臭名遠(yuǎn)揚的我……?”
游忱淡笑:“如今的右相府,雖然說來冒犯,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面臨著后繼無人的窘境。孟公子的事,孤也有所耳聞,但比起之后那些小打小鬧的玩笑,孤更在意先前數(shù)不勝數(shù)的美名和實績。”
“世人都說,一子落錯,滿盤皆輸。其實在孤看來,只要不到死局,就都有翻盤的可能。更何況,孟公子落錯的那一子,完全不能算是致命的一子。說到底,謠言傳成今日的樣子,都是有心之人的夸大與煽動。身在局中,本就難以看清自身,若是連本心都動搖了,那才是真的被吃死了。”
“不過,依孤所見,孟公子可沒有動搖啊。”
游忱通情達(dá)理地拍拍孟輕寒的手背,那副仁善的嘴臉,我都快被感化了。孟輕寒本就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聽完這一番話,久久不能回神。他眸中含了淚,激動地看著游忱,半晌只憋出一句話:“謝殿下!”
實誠,實誠是好事。人生在世,實誠的人最得人心……雖然不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
不是,他怎么這么沒心眼啊?!不是說逆境最能打磨意志嗎,為什么他半點沒被鍛煉出來,還是跟個孩子似的,人家說啥他就信啥?不過不管怎么說,對我們而言都是好事。游忱似乎是真心想拉攏孟輕寒,雖然不太明白為什么突然有這個打算,但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兩人來回的客套間,游忱已經(jīng)在暗暗下套了:“孟公子在邊塞的生活想必很是辛苦。戰(zhàn)事頻頻,又糧食緊缺,炎熱干旱。右相大人何至于把年幼的小兒子送去受苦啊……”
“父親是想磨練我……”孟輕寒的笑容有些動搖,他垂下臉道,“我雖有幾分學(xué)識,卻也只是點墨而已。有幸得了京中諸位的青眼,父親也因此賞識了我,這才對我寄予厚望的。”
游忱搖搖頭,擺出一副善解人意的笑來:“但也證明了孟公子的能力不是嗎?”
孟輕寒一愣:“殿下不知道嗎?我去了邊塞以后……人人都說我是妄自尊大,成了紈绔。邊塞戰(zhàn)士看不起我,也沒人愿意搭理我,哪有證明自己一事?”
“哦?”游忱狀似驚訝地掩住嘴,“怎會如此?蘅蛇頂一戰(zhàn),孟公子不是獻(xiàn)出奇策,以少勝多了嗎?”
孟輕寒懵了:“不……殿下是否記錯了?蘅蛇頂?shù)膶㈩I(lǐng)并不是我,而是左青焰將軍……”
游忱皺起眉,一臉歉意與奇怪:“竟是如此么……孟公子莫要見怪,只是聽聞此戰(zhàn)所用的計謀,借地形之利,散其兵馬,又揮灑沙塵,蔽之視野。萬箭齊發(fā),折敵千百。同時巨石滾落,斷其后路,一網(wǎng)打盡。且……為求敵軍上鉤,不惜犧牲一隊精銳親兵,誘敵深入,在盡頭與敵軍纏斗。如此果敢,孤除了孟公子外,不曾再見過第二人。”
蘅蛇頂一戰(zhàn),可說是邊防的一次突破。蘅蛇頂大多是平坦的巨大平臺,圈圈層層推進(jìn)至最高,頂端的巨石如同一顆猙獰的蛇頭,整座山體的縫隙間又生出了眾多的蘅花,故而得名。隱蔽之地十分有限,可以部署的兵馬也很少,大多是用來做正面守備戰(zhàn)的場所,占據(jù)高處的一方便可發(fā)揮此處易守難攻的特點。敵軍大概是覺得我方是想要借此做最后的抵抗,才緊隨其后,最終卻一樣掉入了陷阱。
萬箭以黃沙掩蓋,我軍埋伏則用巨石遮掩。最后的勝利令人欣喜,卻也不能忽視其中有一群人的犧牲。
蘅蛇頂并沒有所謂的死路,雖然路線崎嶇,但皆是兩頭通。要設(shè)埋伏圈十分艱難,誘敵深入的那支小隊便做了人肉圍墻,攔住了想要逃跑的敵軍,最終與敵人同歸于盡。
要布下這一計策,其實并非難事,早已有人提出過類似的想法,只是一直無法解決如何攔住敵軍的事。雙方拉開距離后,用巨石截斷?埋伏軍的人數(shù)限制了這一做法。要在瞬間形成一堵高墻,憑那幾個人,對方早就從另一頭跑了。
所以,那支先遣隊的英勇就義所帶來的勝利,并不只是戰(zhàn)略意義上的。寧可同歸于盡也要勝利的執(zhí)著,令人震撼。事實上,當(dāng)時的情況非常危急。糧草被阻斷,又因為戰(zhàn)事拖沓,援軍趕到也要花上十天半月,再不反抗,唯有死路一條。蘅蛇頂一戰(zhàn)是必然,難的是讓將士們自愿送死。這一隊犧牲的精銳的來頭更有意思,是孟輕寒帶過去邊塞的親兵。雖然在他任了軍銜后就編入了邊塞軍中,但本質(zhì)是沒有變的。
因此,游忱會“誤會”蘅蛇頂是孟輕寒的手筆并不突兀。但實際卻是那位左青焰將軍的成名戰(zhàn)。孟輕寒的戲碼,是臨陣脫逃的膽小鬼。在一切塵埃落定后,眾人心情沉重地回到軍營,看見他一臉沉醉地酣飲,那份鄙夷,可想而知。
孟輕寒臉色一白,抖著聲音說:“殿下抬愛了,但那并不是我的主意,而是左將軍的功勞。”
“哦?可那支英勇無匹的先鋒隊卻是孟公子的親衛(wèi)啊,怎么會為了左將軍賣命?”
孟輕寒的臉上不自覺帶了幾分驕傲:“他們都是好樣的,有什么事,都是沖在前頭。事關(guān)重大,更是責(zé)無旁貸。左將軍有勇有謀,禮賢下士,他們也甘愿為他赴湯蹈火。”
我本來有些不確定,但看孟輕寒的樣子,突然懂了。
不合理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像忽視都忽視不了。
“看來孟公子對左將軍很是賞識啊。想他本是布衣,卻能有今日的成就,還有孟公子的青睞,必然是個不凡人物。”游忱笑了笑,溫度卻不達(dá)眼底,只有微妙的試探,“孤也對他頗為好奇。瓊月節(jié)將至,聽聞左將軍的本家原是京城中人,此番又立下戰(zhàn)功,父皇也對他印象極佳。不如孤也沾沾光,邀左將軍一家入京,歡度佳節(jié)。”
“咦……這……”孟輕寒一下慌了神,急切地想說什么,讓游忱打消這念頭,但游忱卻輕飄飄甩了一句:“孟公子也一同來吧。少了公子在席間,定然索然無味。孤也想讓二位舊友一聚啊。”
“……”孟輕寒嘴唇微動,臉色卻肉眼可見地又紅又白,既是急躁也是慌亂,最終也只能變成一句低低的“是,多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