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知縣,楊刑令,情況你們也都看到了,先前你們說在那具尸體身上發現了宋巡使佩戴的玉佩,現在卻有證據表明那具尸體并非宋巡使,兩件事結合起來看,就說明尸體有人動了手腳。”
褚健犀利的目光一一掃過清平縣的大小官吏,“倘若宋巡使真是死于意外,又怎么會有人在尸體上動手腳?”
“巡使大人所言極是,沒想到我清平縣竟然有人敢犯下如此大罪,實在是可恨可惡?!?
呂文瑞咬牙切齒的說道。
“有一便有二,賊人狗急跳墻了?!?
褚健深深的看了呂文瑞一眼,而呂文瑞似乎沒聽出他話中的深意,信誓旦旦的保證道:“巡使大人請放心,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我已經調派縣衙衙差捕快數十人,負責保護巡使大人的安全,可保無虞?!?
“哦,那就多謝呂知縣抬愛了?!?
褚健拱了拱手,心里卻冷笑連連,他可不敢把自己的小命交給呂文瑞調派的衙差捕快,還是自己人更靠譜。
這次來清平縣,他不但帶來了仵作郎中這些有一技在身之人,更帶了一隊侍案房的衙差,共計二十七人。
如果這么多人都護衛不了他的安全,上面就該對清平縣進行無差別清洗了。
“巡使大人客氣了,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呂文瑞訕訕一笑,似乎完全沒聽出來褚健口中的揶揄之意。
即便他聽出來了,也要假裝沒聽出來,眼下這種時候,糊涂比什么都強。
“該做的要做,不該做的千萬別做,你說呢呂知縣?”
褚健話中有話的看著呂文瑞,如果不是礙于沒有證據,他真想現在就把笑里藏刀的呂文瑞給抓起來。
身為巡察使,他是有這個權力的,不過前提是有充分的證據表明呂文瑞有問題,若是抓錯人,他這個巡察使算是做到頭了。
“是是是?!?
呂文瑞連連點頭。
褚健哼了一聲,轉而又對著楊飛問道,“誰是負責看管停尸房的?”
“回巡使大人,停尸房一直由縣衙衙差負責看管,這幾日都是誰在值守?”
楊飛身為刑令,自然不可能知道這種小事,因而他把問題拋給了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
“是孫二和李響?!?
胖男人急忙回道。
“把他們兩個叫來,巡使大人要問話?!?
楊飛沉聲說道。
他們一直小心看管的尸身竟然不是宋碩,在驗尸的時候,仵作趙樸還沒發現,種種事件串聯起來,多心之人難免會多想啊。
就連他自己都直犯嘀咕,到底是怎么回事,驗了半天尸體,結果不是宋碩的,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嘛。
時間不大,孫二和李響兩個人便慌里慌張的被叫到眾人面前。
此時的他們顯得尤為緊張,畢竟是第一次被這么多大人物看著,他們有點發虛。
萬一不小心說錯話,以后他們在縣衙,哦不,在清平縣都混不下去了。
“你們便是負責值守停尸房的衙差?”
褚健死死的盯著孫二和李響,目光中盡是審視,他似乎是要把這二人看穿。
“是…是的大人?!?
孫二都不敢抬頭看褚健,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李響更是瑟瑟發抖,緊張得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里好了。
如此表現讓褚健直皺眉頭,“這幾日停尸房可有異常?”
“異常?”
孫二愕然一愣。
“嗯,想好了再說,若是你們二人有所隱瞞欺騙,罪同幫兇?!?
褚健的話聽得孫二和李響連連叫苦,他們怎么那么倒霉啊,看個死尸還能看出來麻煩。
“回大人,這幾日并無異常。”
孫二頭腦風暴一番之后,對著褚健說道。
“確定?”
褚健的目光如同鋼針,直刺孫二內心深處看得他心慌,不過他還是強作鎮定,“是的大人,這幾日的確沒有異常?!?
然而褚健并不是怎么相信孫二的話,他已經有條件反射,但凡是清平縣的人,不管是誰,都信不過。
或許對方正是貪墨賑災錢糧中的一員,或許是殺害宋碩的幫兇乃至元兇。
這些人看上去對他畢恭畢敬,實際上心里巴不得他早點死呢。
現在無法確定宋碩的尸身是后來被人換了,還是一開始這具尸體便不是宋碩。
如果一開始尸體就不是宋碩,那宋碩人呢?他的玉佩被掛在這具尸體身上,顯然對方是想糊弄過關,只是細節上沒處理好。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一般人還真找不到那塊腋窩下的碎布。
細節決定成敗,這邊是血淋淋的教訓。
誰又能想到一塊尚未燃燒殆盡的碎布會成為證明宋碩他殺的直接并且有力的證據呢。
倘若一開始宋碩并非死于火役,是死后焚尸,對方怕仵作驗出真相,后面找人將尸體掉包,李代桃僵,那就說明縣衙有人參與其中,并且職位不低。
念及至此,褚健又對著孫二問道,“最近幾日可有人請你們喝酒吃飯之類的?”
“這個……”
孫二突然變得支支吾吾,眼神不住的往那個叫他們過來的胖男人身上瞟。
“不說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褚健已經從孫二的反應中看出問題,見他如此吞吞吐吐的,當即臉色一冷。
而孫二則被他嚇得當場跪倒在地,“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五十大板,這要是全打完,除非有人故意拿捏好力度,不用勁,否則的話,差不多就把人打死了。
“想活命就說實話。”
褚健對付這種小角色還是相當有經驗的,他查貪官一般都是從這些不起眼的小官小吏入手,順藤摸瓜,一準能抓住大魚。
“是是是,尸體被送進停尸房的那日晚上,王副令給我們送來了一壺好酒好菜,說是犒勞我們?!?
孫二苦著臉說道,“當晚喝完酒之后,我和李響都睡死過去了,直到第二天晌午才醒,而且頭疼得特別厲害。”
“當時我還奇怪來著,李響的酒量特別大,別說一壺酒,便是再來一壺,他都不會醉,怎么那日沒喝多少就不行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