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血洞出現在小趙的額頭，他瞪大的眼睛里充斥著不可置信，似乎是驚訝于江辰真的敢開槍殺人。

但這樣的訝異很快消散，他的瞳仁漸漸定住，然后直挺挺地向后摔去，一聲悶響后倒在地上。

六品武者的天靈蓋沒能擋住初速三百米每秒的鉛彈，鮮血與腦漿的混合物從他的身下滲出。

車廂里一片寂靜，直到槍聲的回音消散，才聽見有人略顯粗重的呼吸。沒有人想到江辰竟然會如此果決地開槍，就連趙寧也露出一絲意外的神色。

江辰緩緩將還冒著煙的手槍放下，平淡地說道：“殺他是因為陣前亂我軍心。如果有人想離開，我絕不阻攔。”

他等了半晌，見沒有人再有其他動作，于是點一點頭：“很好，感謝各位愿意留下來助我，此恩江辰必銘記在心。不過現在形勢緊急，還請大家早做準備。”

眾人這才像突然活過來了一般，亂哄哄行動起來。江辰扭過頭，方才松了一口氣。

剛才他一直將左手背在身后，外人或許以為這是他成竹在胸的表現，但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在他剛剛說話的時候，這只手一直都在不受控制地抖動。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對著人開槍，而且還是對著曾經的屬下。

或許小趙本不該死，但他別無其他選擇。一旦自己手軟，自己手下這支小小的隊伍就會立刻分崩離析。在排山倒海而來的蛇潮面前，一支士氣崩潰的隊伍將毫無抵抗之力。

在這種危難關頭，他必須得在這群鏢師面前立威，而立威，不可能只靠金錢，就像布魯斯韋恩不可能只靠超能力就讓整個哥譚聞風喪膽。

必須得殺雞儆猴，而小趙剛巧成為了那只不巧撞在槍口上的雞。

我是為了救更多人。江辰不斷在心中默念著，似乎希望用不斷的重復來給自己洗腦，但他仍然不敢看向小趙死不瞑目的雙眼。

好在趙寧很快找人把小趙的尸體挪走，他心中的愧疚才稍微減輕了一些。

“今天的事不要說出去，一百兩銀子的撫恤還是照樣發給他的家人。”他對著趙寧說道，后者驚訝地抬頭看了江辰一眼，然后低下頭說知道了。

說完這話，江辰心里的愧疚算是稍微減輕了幾分，于是他終于有心思考慮起防御的策略。

在此處防御一定是不行的，一片平地上無險可守，蛇群一波沖鋒，自己這邊恐怕就死傷過半。雖然他頗有先見之明地讓趙寧預先布置了一個陷阱，但那只能給蛇群造成一定殺傷，不可能讓蛇群停滯下來。

于是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后面的村子。

“之前讓你布置的東西搞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趙寧點點頭。

“很好，那留兩個人在這啟動陷阱，其余人全部留在車上。咱們把車開到村子邊上。”江辰略一沉吟，命令道。

此處唯一可以依托的屏障，也只剩下這座正好位于峽谷出口的村子了。雖然這村子里大多是不堪一擊的土房，但好歹有幾座稍微結實點的石墻，總比站在空地上好。

“趙師父，你帶幾個跑得快的人，趕快去通知村民收拾細軟。告訴他們，太重的行李全部扔掉，車上能搭的人越多越好。”

趙寧點一點頭，挑個幾個武者，跳下火車，飛一般跑走了。

“何胖子，你擅長砍樹不？”

江辰又轉向何成。

“砍人都行，砍樹當然也沒問題。”何成自豪地拍一拍手邊的巨斧。“一般的樹，老子只要一斧子下去——”

“很好。”江辰打斷了何成的自吹自擂，拉著他走到地圖面前，在村莊的正前方畫了一塊大致的長方形，寬度大約與村莊正面的長度接近，長度則有一百米左右。

“看到我畫的線不？”

“看到了。”何成點點頭。

“現在你帶人去，把這條線上的樹全部砍光。”

“啥意思，就是只留著周圍和中間的樹唄？”何成撓撓腦袋，江辰的命令有些過于獨特，他一時間沒太理解。

“沒錯，給我砍出一片孤立的林子來。記住，這片林子和四周樹林的距離至少要有三十步以上，如果時間足夠就加寬到五十步，明白了么？”

“放心吧頭兒，小問題！”何成當即拍著胸脯保證道。“給我五個人，一柱香的時間保證完成。”

“很好，對了，去車廂里提幾桶火藥，到時候順便灑在林子里。”

“頭兒，你這是打算……火攻啊？”何成湊上來，嘿嘿笑著說道：“咱給它來個碳烤死蛇！”

“算你聰明，快去，蛇潮到之前砍不完拿你是問！”

“放心吧！”何成把斧子呼一聲扛到肩上，大步流星地走了。

江辰現在略微松了一口氣，他的布置基本上完成了，接下來該做的就是聽天由命了。

此時他終于注意到，李云申依然躺在車廂的角落，傷口中的血似乎不再流了，但他的面色依然慘白，看得出很虛弱。

“申哥，你就跟村民一塊兒撤離吧。”

李云申緩慢卻鑒定地搖搖頭。

“頭兒，弓我是拉不動了。不過找個人替我換彈的話，我還可以打槍。”

“你好不容易死里逃生……”

“頭兒，要是沒有大伙，我李云申這條命在山洞里就丟了。現在你們去送死，換我一個人逃跑，我可做不到。”

江辰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些什么。在這種時候，客套變得毫無意義，多一桿槍，大家就多了一分生的希望。

趙寧的動作飛快，當火車緩緩停在村子一側的時候，已經有不少拖家帶口的村民站在鐵軌旁等候。

這些村民之所以這么配合，說起來反倒是天機坊幫了大忙。他們本就疑心這山中有鬼，再加上何成之前山中開了好幾炮，一個個都嚇的坐立難安。趙寧只是在村口大喊一聲，便有不少村民急匆匆開始收拾東西。

“頭兒，速度比想象中快不少。”

趙寧簡單地匯報了一下，然后讓到一邊。他身后赫然是之前帶路的李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