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偷寄書信,那就是個帖子。”
“什么帖子,寫的什么?”
“就寫了她有急事要我?guī)兔Γs了子時在那兒見面。”
“為什么這么晚?”
“我哪里知道,你問她去。”
“她叫你就去?”
“我。。我有把柄在她手里,必須幫她。”
“什么把柄?”
“這是我的隱私,不方便透露。”
“你不說我就刮花她的臉。”
“你怎么總是這么蠻不講理!”
“你嫌棄我?!”
“不是。。咱能不能好好說話,停,不許哭。”
“那你說實(shí)話!”
“我。。我以前。。以前招惹過她。”
“如何招惹?”
“你別太過分了,就算你身份尊貴,也不能如此霸道!打死我吧,我就不說。”
“不說我就先刮花了那丫鬟的臉。”
“你能不能講講道理?”
“好啊,心疼大的不算,連那丫頭你也心疼?!”
“停!我說,我說,快收起你那廉價的眼淚吧大小姐!”
“噗嗤~~好,我聽著。”
“我以前看上過她。行了吧,你滿意了?”
劉漺睜大了眼睛,轉(zhuǎn)過頭仔仔細(xì)細(xì)的將王熙鳳從頭到腳又看了一遍,還抿了抿嘴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看了看自己的前胸,才幽幽道:
“原來你喜歡那樣的。”
“別瞎琢磨,那是你以為,我早就不喜歡她了。”
“真的?”
“我有必要騙你嗎?”
“那現(xiàn)在你喜歡誰?”
“沒人。”
“不可能!”
“為何不可能?”
“你都十七了。”
“那又如何?”
“你總要成親的。”
“什么時候我賈家子弟成親還要你來操心了?!”
長久的沉默。。。。。。
劉漺終于問出了那個她一直藏在心里話:
“你可喜歡我?”
賈瑞不知該如何回答。
自他來到這個世界,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提升自己的權(quán)勢,如何了卻前世恩情,從未想過自己的感情會如何,可他也明白,這個靈動跳脫的美少女,的確住進(jìn)了他的心里。
因?yàn)榘滋煸诖蠼衷俅慰吹剿龝r,那內(nèi)心的沖動和狂喜是真實(shí)的,他騙不了他自己。
賈瑞低頭不與少女對視,輕聲道:
“應(yīng)是喜歡的。”
“喔,那她呢?秦氏呢?都喜歡嗎?”
“你胡說什么呢!?別亂說話。”
“難道不是嗎?你半夜為了幫她冒險(xiǎn)偷偷出府,那秦氏也是,你為了她甘愿得罪當(dāng)朝二皇子,不是喜歡是什么?”
“你不要這么敏感好不好,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呼~此話我只說一遍,你信也罷不信也好,我不會再回答你這方面的問題了。你聽好了,因?yàn)樗齻兪俏业挠H人,我不會看著她們跳入火坑。我必需幫她們。”
劉漺看著賈瑞無比認(rèn)真的表情,不知為何這種像是借口的話她卻信了七八分。
全程聽完兩人對話的王熙鳳卻驚的嘴巴都合不上了,這都哪兒跟哪兒,怎么就喜歡來喜歡去的,還什么親人,老娘跟你非親非故好吧!別瞎攀親戚。
平兒終于摸著頭醒了過來,至于是早就醒了還是剛醒,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賈瑞倒也不在乎讓主仆二人聽了去,本就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想法。
劉漺像是想到了什么,總覺得今日的機(jī)會難得,暫壓下心里的狂喜問道:
“那你的親人到底有多少個?”
“我說了,不會回答你這類的問題。”
“她算一個,那她算不算?”
說了指了指平兒,賈瑞回瞪了少女一眼道:
“不知道!反正她要是也落了難,我不會見死不救就是。”
“你多大能奈,能護(hù)得了這么些人?!”
“護(hù)一個算一個,來這世上走一遭,總不能白來!”
“那我呢,我算不算?”
“你不算。”
不知為何,劉漺聽了這個回答反倒心生喜悅,那眼里柔情像是化不開了一般盯著賈瑞,卻一瞬間又收了起來,眼神飄忽道:
“假如有朝一日,你發(fā)現(xiàn)你我之間終將有緣無份,你會如何?”
“這。。。”
賈瑞愣住了,坦率的說,他對劉漺只的基于好感的喜歡,還沒有太深入的了解,以他的想法,這種問題,至少需要情到深處決定相伴一生了才會提起,可看著少女的表情,他有感覺,若這個問題回答的不好,她一定會傷心欲絕,他,不忍。
“若真心在一起,緣份便可信可不信,披荊斬棘便是。若當(dāng)真經(jīng)不起挫折,那便是錯付,早斷早好。”
賈瑞話音剛落,卻感覺唇上一片溫潤的感覺,一股從未有過的悸動沖擊腦海,眼前的俏臉雙眼微瞇兩頰通紅,眼角淚光點(diǎn)點(diǎn)。
劉漺的性格是直爽的,感情是熾熱的,帶動的賈瑞的內(nèi)心也火熱一片,他終究心動了。
王熙鳳主仆二人看著這場面,平兒是‘呀’一聲忙扭過頭,王熙鳳被綁在椅子上,只能通紅著臉,眼睜睜看著這對小男女在自己面前‘秀恩愛’,心里卻道真不要臉。
今晚發(fā)生在眼前的事,還有這賈瑞的話,讓王熙鳳的心里總感覺有些怪怪的,連帶著這賈瑞在她心里也生出了一絲親切感來。難道這廝真是我王家人?不可能啊,怎么想都不可能!
鳳姐的心里暗暗下了決定,以后一定多多注意這廝,今晚發(fā)生的事情太多太亂,她至今理不出任何頭緒,除了這女娃娃身份尊貴且喜歡賈瑞,其它的全不明白。
作為常年管家的人,她不喜歡這種迷迷糊糊的感覺。
此刻兩人終于結(jié)束了青澀的恩愛表演,不理賈瑞瞪大的雙眼,劉漺嫣然一笑轉(zhuǎn)過身,對著王熙鳳一拱手道:
“今日多有得罪,并無惡意。”
說完從懷里掏出一把銀票硬塞進(jìn)王熙鳳衣服里,又開始解繩子。
“這些權(quán)當(dāng)是我的賠禮,希望你主仆二人回去后幫我們保守秘密。”
王熙鳳是個人精,當(dāng)然滿口答應(yīng),卻見‘鏘啷’一聲一道寒光閃過,同樣的四方桌,同樣邊緣整齊的三角塊掉落腳邊。劉漺收劍回鞘冷聲道:
“若本。。本姑娘聽到了什么關(guān)于賈瑞的閑言碎語,便用這手中寶劍刮爛了你的臉!他也護(hù)不了你。哼!”
賈瑞看著那缺了一角的桌子,無奈的苦笑搖頭。果然是一樣的配方,一樣的味道。
主仆二人被放開,如兒和劉漺一人一個,將兩人提溜起來便躍出門去消失不見,賈瑞傻眼了,他還被綁著呢,于是大叫道:
“喂,別走啊,我呢?我怎么辦?”
就見江誠慢悠悠踱步進(jìn)來,抽刀砍斷了繩子,卻嘆息一聲道:
“瑞兄弟,你與郡主的緣份,結(jié)果當(dāng)真難料啊。只希望你到時別讓她太過傷心,好好待她,郡主雖外表看著堅(jiān)強(qiáng),內(nèi)里其實(shí)很重情義,也很脆弱。江某想祝福你們,可。。。
唉,順其自然吧。”
說完也提溜起他將其送回寧國府。
王熙鳳心里氣惱,這叫什么事,我的事還沒說呢啊!。。。
京城東郊,皇陵。
雖只是皇家陵幕所在,卻修建的極為宏大。康明帝前期規(guī)劃時,將群山環(huán)繞中的約五十平方公里的土地全部圈了起來,如今雖只建到一半,卻已有了類似皇家園林的主體構(gòu)造。
義忠親王父子二人被安置在了守陵專設(shè)的三層宮殿內(nèi),一層為南北通透的大廳,廳內(nèi)立有三清雕像和香案,并有兩人高的太祖全身坐畫像。
二樓雖略小一些卻可勉強(qiáng)住人,歸置一番倒也舒適,當(dāng)然與王府內(nèi)是無法比的。
三樓則矗立一個碩大的銅鐘,四面是石柱支撐的斗拱結(jié)構(gòu),整座宮殿看上去威嚴(yán)肅穆。
此時已是深夜,黑暗的二層內(nèi),父子二個卻端坐榻上,像是在等待什么。
果然,不一會兒一道黑影憑空出現(xiàn)在二人眼前,正是那影子的徒弟絕塵。
原來劉暉雖無奈交出了影衛(wèi),卻留了個心眼,保留了一支從未暴露過的影衛(wèi),便是由這絕塵統(tǒng)領(lǐng)的暗隊(duì)。
這暗隊(duì)皆潛伏于京中各王公官員的府邸,或?yàn)檠诀呦氯耍驗(yàn)樽o(hù)衛(wèi),甚至有些能力出眾的,已然混到了親隨或謀士的位置,甚至十二團(tuán)營中的某些副將,也早已是劉暉的死忠。
這,便是義忠親王最后一張底牌,是真正不為兩代帝王所知的暗中力量。
絕塵單膝跪地拱手道:
“稟主人,地道今日已挖好,隨時可以南下。”
劉溢有些心動,料想此時茜妹那邊已做好準(zhǔn)備接應(yīng)了,他已經(jīng)半年沒有見到那靚麗的身影了,心中思念的緊。。。。。。
卻只得劉暉沉聲道:
“知道了,以后不可隨意現(xiàn)身,有重要情報(bào)便通過地道傳遞。此時還不是南下的最好時機(jī),總要鬧些大的動靜出來,不然,豈不白受了這多日的煎熬!”
聲音里的冷意使得見慣了生死的絕塵都不由一凜。忙低頭領(lǐng)命道:
“是主人,那其它的計(jì)劃?”
“斬且按兵不動,時機(jī)還早,本王那自以為睿智的皇兄如今對我父子二人防備太嚴(yán)。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成就大事,本王等得起!”
“主人英明!”
“嗯,下去吧,記住,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可令暗部的棋子暴露,一個也不行!”
“放心主人,不會有萬一!”
“嗯,本王相信你的能力。去吧。”
一陣風(fēng)吹過,黑影消失不見。
劉溢試探著問道:
“父王,若我二人此時南下,靠著茜香國的兵力和南面的部署,再聯(lián)合京中十二團(tuán)營的那幾個,有幾成把握成事?”
劉暉輕嘆一聲道:
“若是十天前,為父敢說有九成把握,可現(xiàn)在,四成都不到了!所以為父才一再告誡你,一定要等你皇爺爺殯天后才能行事,你我二人斗得過那劉雍,斗不過你皇爺爺啊!”
劉溢無可奈何,這次的事情他也全然了解,內(nèi)心不由折服,那種對局勢的全面把控,當(dāng)真使人生不出反抗之心。
二人陷入詭異的安靜,只有暖蘆上的木柴紅通通的‘噼啪’聲偶然響起,竟是一夜長坐無言。
朝陽初升,紫霞翻騰。又是一個晴朗的秋日。
義理親王府,一夜未眠的輔伯靜靜在榻前等待著,終于,迎著窗外灑進(jìn)的第一縷陽光,義理王劉暄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此時的他還不太適應(yīng)這刺目的光線,伸手在額間擋了擋,口中說出的話令輔伯老目含淚:
“輔伯,幾時了?”
老仆哽咽著擦了擦眼角,聲音顫抖的回道:
“主子您終于醒了,快到晨時了。您感覺如何?”
義理親王的嗓音帶著厚重綿柔的感覺,聽來令人舒適,卻不免略顯沙啞:
“哦,該去太學(xué)了,不然又要被姜師傅罰了。輔伯。快。。”
轉(zhuǎn)過頭看了眼老仆,卻大驚失色道:
“輔伯你這是怎么了,怎如此憔悴蒼老?中了什么毒了嗎?快傳太醫(yī)看看。”
輔伯一顆心沉到了谷底,一臉傷心試探的問道:
“主子,您還記得您今年多大年紀(jì)嗎?”
“輔伯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本王前幾日剛過了十七歲生辰,輔伯怎就忘了?”
‘轟隆~!’
輔伯腦子里一陣眩暈,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可此時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該怎么做,強(qiáng)忍下淚水,口中道:
“主子您腦子好,老奴最近磕到了頭,不礙事,就是頭發(fā)白的多了些,來,老奴扶您起來。”
“真不礙事嗎?不然還是傳太醫(yī)來看看吧,別留下什么病根了。”
“不礙事的,太醫(yī)已然看過了,沒事的,喝幾副藥就好了。只是太醫(yī)說了,這頭發(fā)是變不回去了。”
“唉,那可惜了,看著滄桑了些。”
“沒事,只要能一直伺候主子,其它的都是小事。”
“你啊,總是這樣,前幾年本王給你說親,你也總是推三阻四的,本王都及笄滿兩年了,你也該成家立業(yè)不是,別為了本王耽誤你一輩子。”
“主子。。主子說什么都對,以后有合適的,老奴一定聽主子的。”
“嗯,這才對。”
主仆二人下得床來,義理王劉暄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胳膊怎么這么細(xì),渾身也使不上勁,輔伯看出他眼里的異色,忙道:
“主子前幾日生了大病,昏迷了好多天,今日方才好轉(zhuǎn),許是藥用的多飯食用的少了,養(yǎng)一養(yǎng)就恢復(fù)了,不礙事的。陛下已免了主子的請安了。”
“哦。”
劉暄倒也不在意,卻是想到了一事,問道:
“那本王病的這幾日,賈府可來過人探望?”
輔伯心里一驚,脫口問道:
“主子說的是哪家?”
義理王劉暄卻難得的臉紅了,扭捏了一番道:
“就是,就是玫兒家啊,父皇賜婚的寧國府玫兒家呀。”
“什么?!”
輔伯眼里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原來,主子的記憶竟是停在了與王妃大婚之前。也許,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幸福吧。
劉暄瘦弱慘白的臉上現(xiàn)出著急,蹲下身想要扶起老仆安慰一番,不料當(dāng)即頭暈?zāi)垦獯跤酰乱庾R的用手摸了下額頭,卻痛的大叫一聲‘哎喲’。
卻是不小心碰到了手術(shù)的傷口。
輔伯忙站起身扶住他,柔聲安慰道:
“主子小心些,前幾日便是頭部受了傷,如今養(yǎng)幾日便能愈合了,主子且先躺著,老奴去給您拿點(diǎn)吃食,墊一墊好喝藥。”
“嗯,去吧,本王也要早點(diǎn)好起來,不然大婚之日本王這幅模樣,皇家的禮儀都走不完,會對不起玫兒的。”
輔伯強(qiáng)忍淚水回道:
“嗯嗯,主子要好好休息好好吃藥,早些好起來。”
說完實(shí)在無法忍住淚水,轉(zhuǎn)身奪門而出,留下床上的劉暄望著門口喃喃說道:
“這輔伯今天怎么了,看著怪怪的。”
說完實(shí)在累的不行,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