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們的房子不再是之前居住的蒙古包，之前大家都是住在原來牧牛人勻出來的蒙古包，這幾年的時間，原來的房子拆掉，改成了聯排的平房。

從平房的一層開始，一層一層往下挖，地表已經不再適合人類居住，人類在尋求生存的路上一層一層往下挖。

推開門，就是我們一家四口的平房房間，進門左手邊是灶臺，上面放著我們從田水村帶過來的廚具。中間做了小小的隔斷，幾塊木條拼湊成一塊完整的米板，還做了一個小推拉門，這大約是家揚做的，我們在田水村的家也有這樣類似的推拉門。

右手邊是一張桌子，上面還放了幾本書，媽媽將東西放在里面的架子上，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書，說道：“這是樂樂的書桌，這孩子肯定昨晚作業沒寫完，早上著急寫寫完來不及整理了。”

“小琪，你幫我看看，這些是有用的紙還是沒用的紙。”媽媽把桌子上一堆東西推過來。

我把拐杖放下靠在墻邊，邊收拾邊問道：“樂樂他們上學都是正常的嗎？”

“后來救回來的有兩個當老師的，在我們前頭的平房劃了幾個房間坐教室，之前的孩子和樂樂都去那里上學了。”

“噢。”我收拾完桌子上散落的書和紙之后，跟著媽媽往里走去，里面還堆放了一些之前大巴車上的東西。

再往里走，是小小的樓梯，樓梯下面有些昏暗，媽媽從旁邊拿來一個手電筒，照亮了下面的空間。

地下二層是和樓上差不多的空間，收拾得很干凈，墻壁平平整整，上面還有不少建筑材料，不像一層看起來就是毛坯房放了東西。

“這些都是家揚弄的，說你回來住起來也舒服一點。他每天去工地上班，還搬這些板子回來。說小琪總有一天會醒過來的，說你怕蟲子，一定要弄得清清爽爽才行。”

經過這段時間的消化，我已經逐漸接受家揚離開的事實，只是生活中處處還有家揚的痕跡，提醒著我堅強生活下去。

……

地下二層分出了兩個小房間，從大巴車上拆下來的架子安在了這里，放了許多衣物。兩位媽媽睡在這里。

媽媽把我的東西放在了地下二層，之后我也睡在這里。

樂樂逐漸長大，總和我們睡在一起不好，所以家揚還預備了地下三層，空間很小，之前他和樂樂就一起住在這里。家揚離開后，地下三層就成了樂樂一個人的天地。

我以為地下三層不再有多少家揚的痕跡，也沒有下去。

床上的被子是媽媽接我回來之前就已經鋪好了，我們把手上的東西放下，又返回一樓。

電筒的電池一周才能拿去工廠充一次電，所以大家都盡量呆在一樓，減少電量的消耗。

媽媽在一樓的櫥柜里神秘地拿出一塊肉，說：“今晚不吃大鍋飯，吃點好吃的，這么久沒吃媽媽做的飯，是不是可饞了。”我抱住媽媽的手臂，朝媽媽撒嬌。

還是真切地和家人在一起好。

醫院外的溫度比醫院低了許多，在醫院中我只用穿一件長袖，多穿一件鍛煉都覺得熱，出來以后，戴著帽子穿著厚外套還覺得冷。

和媽媽交談知道，醫院和研究室在幾年前不知道為什么合并到了一起，為了方便研究，即使是耗費大量的能源也要維持恒溫。

“你要是冷的話，去樓下拿件家揚的衣服披著，他的衣服大。”媽媽邊炒菜邊說。

我真覺得冷，我走下樓，在下面翻找起來，家揚的衣服被放在單獨的箱子中，我找出一件極厚的羽絨服，像韓劇中的女主披在身上，但我知道，我現在的形象大概與氛圍感無緣。

見我披著這么厚的衣服上來，媽媽“撲哧”一笑，說：“等樂樂回來，看看笑不笑你。”

我們就這么聊著，外面的人猛的一下，開了門，只見樂樂站在門口，眼神露出驚喜，說道：“小琪媽媽，你終于出院了！”

“對啊！樂樂快過來，讓小琪媽媽看看你！”

在醫院中我陷入自我悲傷情緒，都沒有認真看過身邊人的變化，兩位媽媽時常來照顧我，歲月在她們的臉頰和發絲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

只記得上次見樂樂的時候，只注意到樂樂長高了不少。

安全堡壘中的生活，雖然讓他衣食無憂，但是看著還是十分清瘦。

家揚媽媽也在這時下班，推門進來，一家四口在這個小小房子中團聚。

家揚媽媽講述著工廠里發生的趣事，工廠負責的項目很多，家揚媽媽負責的是布料回收和再利用這一塊兒，林開工作的場地也在附近。

在飯桌上，家揚媽媽說道：“今天我碰見林開了。”

我們知道田黎懷胎九月，馬上就要臨產，于是媽媽問道：“最近梨子怎么樣啊，她是不是快生產了？”

“我正要跟你們說這個，”家揚媽媽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咱們這里也沒有專業的產科醫生，這次去做B超，結果也不太好。”家揚媽媽的臉色變得沉重。

“怎么會這樣？之前沒有檢查出來嗎？”我不由地發出疑問。

“安全堡壘里的醫生數量本來就少，儀器也都老化了，也不想我們那時候可以常常去醫院。這幾年懷孕的女孩兒很少去醫院檢查。”家揚媽媽說。

“是啊，但這三年以來，在安全堡壘里生產的孩子也不少，雖然都沒有產檢，但是生出來都平平安安的。”媽媽也擔憂地說。

“林開還說，可能跟當時給你們打的疫苗有關系。小琪你們當時出去是不是打了疫苗？”家揚媽媽轉頭問我。

我努力回想，“我們去給爸爸找醫生和儀器的時候確實打了疫苗，”回想到那次注射后大家的反應都很大，但是我們后來都適應了，也沒有人出現其他的反應，“但是我們都好好的啊！”

家揚媽媽一拍手，說：“那就是了！他自己也懷疑是從那個時候有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