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欲睡的狄蘭聽到敲門聲，倏地抬起頭。
“老板在嗎？”
“門開的。您說。”
客人走進門，是個看著有兩分面熟的地中海大叔，頭上冒著油汗混合物。
“那個，中午單子太多，內城區有幾個顧客的炸昆蟲大滿貫來不及送了......”
“我們事務所不送外賣?！?
狄蘭血壓升高了一點，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午飯還沒吃，冰箱里只有剩的土豆泥，和用來防身的灰麥老面包。算了過會再說。
二十分鐘后，困意卷土重來，門終于再次被推開。
“您坐下說。”
“老板，有炸昆蟲大滿貫嗎？”
“對面右轉。我們這里不賣吃的?！?
“哦?！?
狄蘭的低血壓有明顯好轉。
門又被推開，還是剛才的人。
“周圍沒什么好吃的，你們家真的什么吃的都沒有嗎？”
“您稍等。”
狄蘭從廚房取出灰麥老面包，空揮了一下，發出如同戰錘的破風聲。
顧客走了。
三分鐘后，大門上多了一張紙：我們他媽的不做餐飲，不送外賣，不修水管，不辦假證，不回收廢品，別他媽問了。
他長舒一口氣，終于清凈了。
沒過多久，又傳來敲門聲。
“有人在，您說?！?
“您好，請問需要辦證嗎？”
“死亡證明能辦嗎？”
狄蘭用老面包敲著桌子，露出和善的笑容。
他靠上椅背，仰望天花板，數著一條條裂紋。這里大概就是地獄吧。
這么多天只有兩筆正常生意。一是幫鄰居消滅一只長鱗片的老鼠，收了一百五的友情價。
二是調查半夜出沒在屋子附近的惡魔，事實上是個奇裝異服的偷窺變態，收費二百。揍一頓加三百委托費，狄蘭揍了，但被揍的一方一直發出可疑的笑聲，導致他之后不得不反復洗手。
這樣下去，不用多久，他就會墮落到和伊拉一起吃土豆拌馬鈴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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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時間回到兩周前的深夜。
狄蘭躺在床上，思考著如何搞錢。
雖然他現在有了密涅瓦外聘專員的身份，但適合他的任務不是每天都有。
大多是沒什么技術含量的苦力活，酬勞不高。還有些周期過長或是情報稀少，不確定性太大。
私人公司就算了，他不可能按時上班，老板不可能讓他按時下班。
需要大量專業知識的行業，古董買賣，獵魔設備之類，不用考慮。
去找騾子，摻和一手管制物資的生意？他的想法變得大膽起來。
青年常對未來有種種設想，而現實常有種種不堪，總體來說不堪設想。
“我們合作開個事務所吧?！?
精神不振的狄蘭吃著早餐，打著哈欠，突然冒出一句話。
“事務所？你終于決定下海了？”
“你說的那種事務所我從來沒聽說過?！?
“那是哪種？”
克萊麗斯將灰面包切成小塊，做成開水泡饃。伊拉啃著土豆，默默聽著。
“就是那種，幫別人解決麻煩的。”
“具體又是哪種麻煩呢？”
狄蘭思考了一會，感覺好困。
“事務所的具體業務呢，總的來說，有一說一，就是你們懂的那種。懂的都懂，不懂的我也說不明白，過段時間自然就懂了......”
“也就是綜合來說，好像有很多能力，但具體來說又沒什么能力，也不知道擅長什么業務?！?
克萊麗斯添加了一句注釋。狄蘭捂著心口，好像有短暫的心絞痛。
“不限制業務范圍，才能發掘出自身最大的潛力。”
“我覺得可以?！?
伊拉冷不丁地說了一句，開始剝第二個土豆。
她仔細考慮了朝亞千說的話，領悟了其中的深意。廣泛接觸各種生活方式，充分認識到其失敗和無意義，才能更加堅定地投入到獵魔的工作中去。
狄蘭一開始以為自己幻聽了，因為土豆惡魔擠出幾個字后又不說話了。
“兩票對一票。克萊麗斯，你不是打算開私人影院嗎？靠著幾份零工，攢到下輩子都不夠的。
吶，你擅長騙人，伊拉擅長打人，我們一起開事務所正好取長補短?！?
“你呢？”
“我擅長管理...你不要拔槍。我的能力在拖延時間和戰略性轉移方面很重要的?！?
看到邪惡生物有些意動，他趕緊趁熱打鐵。
“場地自備，幾乎不需要啟動資金。只要掛個招牌，輪流接待一下客人。沒有抽成，利潤分配絕對透明。
穩賺不賠啊?！?
最終，克萊麗斯也同意加入，試運營一段時間看看效果。
下一步就是為事務所起名。
“要不就取我們三人名字的首字母？”
狄蘭提了個不成熟的想法。
“D（狄蘭），I（伊拉），C（克萊麗斯），迪克（dic）事務所?！?
“不要迪克?！?
克萊麗斯用一句話讓其他兩人都沉默了。明明三個字母有六種排序方式。
黃金時代？這名字都爛大街了，黃金時代劇院，黃金時代餐廳，黃金時代雜貨店......
太俗的不行，沒特色的不行，不起名字也不行。
“伊拉，你不是有很多搖滾唱片嗎？試試從里面選選看?！?
克萊麗斯的第二個提議在建設性上有顯著提升。伊拉點頭，從行李箱里取出一大摞唱片。
快樂分離？不吉利。涅槃？他們還沒死呢。槍與玫瑰，有點太騷氣了。
狄蘭又拿起一張唱片，但看不懂上面的字。
“萬能青年酒店?！?
克萊麗斯仔細分辨著，翻譯道。
這個好像意外地有點沾邊。萬能說明他們業務范圍廣，他們又都是有著光明未來的青年。
他摸著下巴，思忖了一番。
“萬能聽著有虛假宣傳的嫌疑，去掉‘酒店’，再加個字。
不萬能青年事務所，怎么樣？”
“意義不明?！?
“克萊麗斯說得對?！?
狄蘭又按了按心口。
“意義不明可以加注釋嘛。我覺得這名字不錯，你們再考慮考慮？”
翌日。
破房子門口掛上了一塊半嶄新的招牌，中央印著八個大字，“不萬能青年事務所”。
下面用記號筆寫著一長排小字：獵殺惡魔，處理死役和污染生物，調解鄰里矛盾，調查出軌，幫找人找寵物，收二手古董，賣電影碟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