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夜探
- 八十四國之滿襄白
- 梅森的第三個號
- 2497字
- 2024-12-02 23:56:10
于是到了晚上,三人前去查看東南商船。東南的船也好找:滿泗西南多山水,河流湍急,暗礁密布,商船大多是小舢板。東邊江面開闊,物產也豐富,于是那東南的船比西南的,是要大上一倍還多。如今夜深了,三人劃艘小船到大船下面,恰似一只螞蟻伏到大象旁邊。
“好,就在這兒吧。”
安定沽云說道。他把船擺到一個合適逃走的地方,這邊囑咐滿襄白與子卯說。
“一會兒我和子卯都上去,在船上偵查。勞煩小姐在這兒等候我們,若是有人來了,便引爆江那邊的水雷:聽見動靜,我們也都出來了。”
“嗯……”
滿襄白看了看手里的硝石,以及浮在水面上長長的引線。她本有些不想來,但是確實現在只有他們三個,人手確實不夠。
于是滿襄白也斗膽參與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個危險計劃。殊不知對那安定沽云,似乎也是第一次。與滿襄白不同的是,他看上去很興奮。只不過礙于他的身份,他不能表現出來罷了。
安定子卯倒像是長出一口氣:他終于進入工作模式了。對他來說,苦悶的工作是令人安心的偽裝。這會兒他把船支好,拿著繩索,尋思如何上船之時,忽然被安定沽云打斷了。
“我來。”
“哦?”
滿襄白和子卯都看他。只見安定沽云咬著辮子,又緊了緊護手,拿著船竿,虛著眼往大船上看,繼而揮手擲出,那三四米,十余斤的長竹,就一下定到了大船上。
“喲。”
滿襄白吹了聲口哨,贊嘆安定沽云。安定子卯在旁邊看著默默,直低頭恭維一句。
“王爺好槍法。”
“啊,對,他是用槍的。”
滿襄白記得,安定沽云的武器是長槍。這件事也是她寫入到眼前人身體里的,只不過,之前說過,武藝這種東西,不是說記得就會的。
不過這次滿襄白想地很淺。一方面是因為她不懂武藝,不知道這樣一次小小的成功,于安定王的身世來說有何鑒別的能力。另外一方面,她覺得投擲也不過是小兒科:她滿襄白如果有十次機會,也可以在一次機會里投中的吧。她這樣想。
接下來安定沽云的行為更加印證了滿襄白的判斷:到了爬船這一步,安定沽云的笨拙就顯現出來了。子卯本身就身段利索,更加映襯地他慘不忍睹。但是時間窘迫,他本人也不想落了下風,于是也算是七扭八拐地爬上去了。
上得大船后,安定沽云命子卯與之兵分兩路:子卯去可能有人的船艙、甲板查看,而他則在大船的貨倉查看。
他之所以盯上這艘船,主要還是因為其奇怪的制式:即使在東南的商船中,這艘船也是十分大的了。且其吃水之深,以同量級的船來說已屬罕見。他拿銀子賄賂的看船人,巴不得把所有船上的秘密告訴他,然而到了這一艘,那人卻犯難起來。幾次逼問,他幾次說,從沒見過。
既然如此,便先從這里查起。
說話間,安定沽云已經走過諸多貨架。如他所料,此船承載諸多貨物,非它船能及。他掀開簾子看,凈是些東南的珍奇玩類。別的不說,單是貨倉的中央,竟放著一個巨大的魚缸:一只喘息的鯊魚,在狹小的空間里凝滯如琥珀,又如冬日里盡力忍耐的熊,漆黑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正看著,忽然,安定沽云身后傳來異響。只一個瞬間,他身上就起了一身冷汗。他趕忙躲在魚缸邊上,一個不算寬敞的空隙里,熄滅火把,屏住呼吸。
透過層層疊疊的水紋,他確切地聽到了腳步聲。黑夜里有人在走,聽聲音,應當是一個魁梧的男人。他不由得把短劍拔在手上,一邊在心里止不住地發顫,一邊盡力地去窺探來者的容貌。
此人不知從何時開始出現的,然而其腳步堪堪,似是無所顧及,大略也不會武功,不曉得安定沽云的存在。人影漸漸近了,借助那幾乎不可見的微光,安定沽云確看見了一具消沉的骨肉。那男人很高,許有一米九,甚至兩米,身上披著沉重的衣服,每走一步,都要喘深重的氣。以他的神態,并不像是船上的水手。然而此時出現在船艙中,也不知他有何用意。
胡思亂想間,那人已經走到了船艙中央,瞇著眼睛,查看籠中之鯊。只要那男人抬眼,透過鯊魚身體的縫隙,便能夠看到其對面的安定沽云。也是在這時候,那男人的臉讓安定沽云真切見了,不由得一驚。
“!”
這一小小的震撼,在狹小的空間卻引發了不小的動靜。單是籠中的鯊魚,聞到了將要發生的危險的消息,已開始不安地躁動起來。那高大的男人顯然注意到了這點,張口問道。
“誰?”
安定沽云自然不敢回答。緊接著,那人一改疲倦神態,迅速地踱到魚缸一側,又問一句。
“誰?”
安定沽云急忙往魚缸那邊繞。然而男人窮追不舍,在安定沽云幾乎已起了殺心的時候,那人忽然跪下了,咳嗽聲驚動了人,拿著火把來。
“王爺,王爺?”
“!”
安定沽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抬頭,然而所來之人,他并未見過。
那老仆踉踉蹌蹌,也是在路上絆了一跤,然而不敢怠慢,連滾帶爬地跑到了男人的身邊。
“王爺沒事吧?啊?怎么出來了?”
“咳,咳咳……”
回應他的,是虛弱無力的嗽音,回響在整個船艙之中。過了約莫半柱香,老人已經召集了守衛,那男人才似有若無地問,船上有否外人。此時舉著火把的侍衛們回答說。
“船艙已搜查過了,不見有人。”
“再查!”
老人即刻吩咐,又有船醫上前。待到一切收拾妥當,他才看著放松了下來,回過頭來,納罕地看船艙的地板。
“走了那么多遍,怎會絆倒呢……”
他打著燈籠過去,自地上撿起一耳環。待到認清之后,臉上神色都大變了。彼時在遙遠的船艙那邊,跑來的小廝請老人過去,老人去也不是,留也不是,等他急匆匆去了,又忽地哀嚎道。
“王爺,您醒醒,王爺!”
登時船艙一陣混亂,而此時,幾乎要憋死的安定沽云,才給暗處的子卯裹挾而出。
回到酒樓,安定沽云還沒回過神。今兒晚上給他倆這樣一攪,整條江上的客商都知道了。他們也只好草草中止,返回船上商議此事。還沒等他說,那子卯已鞠躬回答說。
“那是東南王爺。”
“東南王?!”
安定沽云知道東南王。要知道,那東南王在滿泗,就是首屈一指的權貴,不僅是勢力最大的外姓王,同時也是當今皇上的親舅舅。若是安定沽云要去拜會他,還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拜帖是否傳地到的那種。
然而便是此,他不解了。
他問。
“可那不是個女,女的?——”
他問滿襄白,滿襄白說我哪兒知道啊。還是子卯說。
“阜平王男人女相,是有傳聞的了。”
確定之后,安定沽云的大腦便開始燃燒了。然而再燃燒,現在總不是好時候。還有一更就天亮了。出于對他身體的考慮,安定子卯力勸他先歇息。等到房門關上,滿襄白便在黑夜中幽幽開口。
“你認識那東南王?”
可此時,子卯也沒有回答滿襄白。他之心亂,不亞于安定沽云,需要一些獨處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