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餓不餓？我想吃點東西。”凱瑟琳提議。她想，自己花了這么多時間，他們一定會請客。

卡戴珊把菜單推給他，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話說回來，就算你被賦予第二次機會，也總會碰上個把難題，不是嗎？你有沒有看過一部電影，電影里的家伙在一個荒島上生活了很多年，最后獲救。他高高興興地回到家，本以為回到了文明社會，可以重續幾年前的生活。結果，他發現老婆以為他死了，早就改了嫁，生生活已經面目全非了。我在一個服務器里待了三年，就跟待在荒島上差不多，只是周圍沒那么多沙子。出事之前，我瘋狂地愛著一個著名的舞蹈演員，我和他簡直就是天生一對。可是這些都成了往事。當我再去找他時，他根本就沒有認出我來。其實，說不定他也能適應我的新外表…”

“除非她特別挑剔。”本杰明強調。

“可這個假設我連提都沒提。我不在的時候，他已經結了婚，生了小孩。不是騙你們，我真的跟蹤過她，看她去幼兒園接女兒。當我看著他們走遠，我就想，這原本是屬手我的幸福。不過，我到底還是活著的，哪怕我的內心再沮喪。我去見過中心的心理醫生，他說，有持續的沮喪感屬于正常現象。心理醫生真是有趣，你跟他說很不正常，他卻跟你說正常得很。”

“為什么正常呢？”本杰明問。

“他說，情感記憶是最復雜、最持久的一種記憶。對不起，我不知道說我自己的事能不能幫到你。不過，能說出來，感覺也蠻好的。也許你說一說也會感覺好些。如果你要那個心理醫生的聯系方式的話..…我雖然有點瞧不起他，但他很善于傾聽。”

“他拿錢不就是為了這個嘛。”卡戴珊說。

凱瑟琳好像沒領會到卡戴珊的幽默。

“我們這樣的人，都活得不容易。但有一件事情是確定的：我們畢竟有死里逃生的親身經歷。”

本杰明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電流穿過頸項。他的頭一陣眩暈，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他抓佳桌子，差點沒昏過去。

卡戴珊趕緊抱住他，不停拍打他的臉頰，請求他睜開眼睛。

他看見一座伸向伏爾塔瓦河的老城廣場。他在這座查理大橋上散步，身邊有一個女人。他轉過頭來，想要看清她的臉。可是還沒來得及，他就已經重新恢復了意識。

“你沒事吧？”凱瑟琳問。

“他終于恢復了一點血色。”卡戴珊說。

“你也是。”凱瑟琳對卡戴珊說。

“沒事的。”本杰明呢喃著，試圖坐直身體。

“你剛剛嚇死我了。”卡戴珊說罷，一把抱住本杰明。本杰明這次更加斷定自己并不是同性戀。

“一定是低血糖的原因。我今天早上什么都沒吃。”本杰明說道。

凱瑟琳拿起兩塊方糖，全部放進本杰明的杯子里。

“喝了它。”她說。

卡戴珊謝過凱瑟琳，然后叫了一輛的士。本杰明向她保證說自己可以獨自回家，可卡戴珊堅持要送他。

當卡戴珊結賬時，凱瑟琳把心理醫生的名字和聯系方式寫在一截字條上，遞給卡戴珊：

“就說是我介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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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推遲出發時間吧？”在路上，卡戴珊說。

“不用。我只是有點頭暈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你剛剛臉色白得嚇人，還兩眼翻白。”

“真奇怪。”本杰明打斷卡戴珊的話，“我剛剛好像記憶重現了。”

然后，他向卡戴珊描述了在他腦海中短暫出現的畫面。

“我得想辦法調查一下自己的過往才行。”

的士穿過奧斯汀莊園大門，卡戴珊把凱瑟琳留給她的心理醫生的聯系方式交給本杰明。

“今晚我會在飛機上，不能給你發郵件。你最好去看看這個心理醫生，跟他聊聊，說不定會回想起什么來。你接受藥物治療也就是為了這個嘛。所以，考慮一下吧。”

本杰明收好聯系方式，擁抱了卡戴珊。

“別擔心，”他說，“如果明天你表演的時候會想起我，我會很開心的的。明晚我晚點睡，等你的郵件。你得告訴我拍攝的進展，我全都想知道，任何細節都不放過。”

卡戴珊親了親本杰明，請司機等本杰明走進家門后再出發。本杰明下了車，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彎腰在車窗外對卡戴珊說：

“西蒙，謝謝你做我的朋友。”

當本杰明回到家的時候，卡戴珊用一種自己都無法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道：“要是你和正常男人一樣該多好。”

本杰明和父母共進晚餐。他開始試著和陌生的父母交談，并告訴他們白天與凱瑟琳見面的事情。父母也有說有笑的說起了自己的一天。不過本杰明沒有提會面時的那陣眩暈，只對母親說他一直在吃藥——這當然只是一個謊言。還沒等到上甜點，他就借口說自己太累，離開了餐廳。

整個晚餐過程中，他都覺得陪伴自己的是兩個陌生人。他的母親越是沖他微笑，這種感覺就越是強烈。真叫人受不了。

一回房間，他就掏出手機，高興地發現有條新信息在等他。

‘我現在在三千英尺的高空，也就是說在九霄之上。據我觀測，明天你醒來后，會有糟糕的天氣在等你。因為暈機，我不敢靠近舷窗。飛機上的飯菜難以下咽，不過沒關系，座位很小，我完全可以啃到自己的膝蓋。我的女鄰座在打呼嚕。搭乘夜間航班真是個好主意。希望你睡得比我好一些。

明天我到亞特蘭大了再給你消息。

卡戴珊

本杰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手機屏幕上。他回想白天發生的事情、他的眩暈，以及晚餐時的難受感覺。一定是什么事情不對勁，而且越來越不對勁了。

他掏了掏褲子口袋，找出卡戴珊留給他的聯系方式，然后寫了一封郵件給凱瑟琳推薦的那位心理醫生，跟他約定見面的時間。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