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片刻的功夫，陳言就收拾好了隨身家當。

他在秦家身無長物，能帶走的只有幾身換洗的衣裳，練習畫符剩余的材料，還有二十余張自己所繪制的符箓，及十一枚靈錢。

本來他的財產積蓄一共有將近二十靈錢，不過之前賄賂余扒皮，還有這一個月通過林大虎在符堂購買制符材料消耗了不少，便只余下了這么些。

將符箓和靈錢貼身藏好，他背上包裹，便準備離開。

“言哥！”

而這時，迎面就見林大虎匆匆趕了回來，迎面急道：

“你這就要走！？”

“要走。”

如今已經塵埃落定，陳言笑道：

“大虎，謝謝你前面替我說話。這秦家不待也罷，我先走一步，你在這里好好待著，不要像我一樣。”

林大虎剛來秦家時，因為是農家少年出生，性情自卑，寡言少語，時不時就被其他學徒們欺負。

陳言兩世為人，看不過老實孩子被欺負，時常幫手維護，久而久之對方就成了自己的小弟。

交情直至如今，亦算深厚。

林大虎滿眼都是憤懣：

“余扒皮簡直不是人！言哥你在符堂兢兢業業這么多年，他怎么能就這么把你趕出秦家？走，言哥，我們一起去找其他的族老，說不定......”

“大虎，不用了。”

陳言開口打斷，道明真相：

“你有所不知，我之所以會被逐出秦家，其實是因為四房族老秦文輝意圖招我為贅婿，結果被我拒絕。他自覺被掃了面子，心中惱怒，便示意余扒皮在發給我的靈墨中做手腳，讓我連續兩月沒能完成考核，從而將我趕出秦家。”

“居，居然是這樣？”

林大虎目瞪口呆，似是有些難以置信：

“言哥，這種好事你為啥拒絕？”

“......”

看林大虎一臉震驚不解的模樣，陳言覺得自己無法解釋。

怎么說，穿越者的尊嚴不允許他去開一輛坦克？

“我從踏上道途之日起就立過誓，不成筑基絕不成家。”

他只能一語帶過道：

“得罪了族老，我已經沒辦法再在秦家繼續待下去，找誰都沒有用。其實做個散修也沒有那么差，在這里待了這么些年我早就憋得夠嗆，正好借此機會出去見識一番新天地。”

聞言，林大虎為之沉默，似乎不得不接受。

半晌之后，他不舍道：

“言哥，那你是準備去虞山坊市落腳？”

陳言點頭：“不錯，虞山坊市離駐地最近，以我的本事也去不了別的地方。”

虞山坊市便是金丹宗門明華宗所建立的坊市，屬于修士聚集圈，不光吸引大量散修聚集，周圍百余里還有多個修仙家族坐落。

像秦家駐地所在，距離坊市也就幾十里地的距離。以他現在腳程，現在出發，黃昏前就能抵達坊市落腳。

“虞山坊市......”

林大虎眼睛發紅，想說什么，最終盡數化為一聲嘆息：

“言哥，我送你。”

陳言點點頭，也沒拒絕，當即背著包裹，在其相送下走出院舍。

迎面，其他幾個符房學徒也正巧回來，看著已經收拾好行裝的陳言，無不面露復雜之色，安慰之中紛紛也跟著相送。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他們都是這秦家地位底層的學徒，幾年相處也無什么大的矛盾，幫陳言求情什么的做不了，相送一程卻是應該的。

很快，在一路上不少秦家人的好奇目光中，陳言等人已經行到了駐地門口，外面就是暢通大道。

他轉過身來，拱手為禮，笑道：

“各位，多謝相送，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日后有緣再見，希望大家都能道途順遂長遠。”

眾學徒紛紛拱手回禮，林大虎紅著眼上前，塞來一個小小的布袋：

“言哥，外面生活不易，這些靈錢你拿著，算是小弟我的一點心意，你千萬不需要嫌少......”

布帶里面，少說十來個靈錢，對于學徒們來說起碼得攢上個半年。

陳言心中有些感動，幾次推脫，卻被林大虎執拗的塞入懷中，只能道：

“大虎，多謝。等到了坊市落下腳，我會給你傳信，休日有空的時候，我等還可以在坊市相聚。”

林大虎心情似是好了些，憨笑著點頭：

“好，言哥，一言為定！”

至此，眾人再無言語。

陳言拍了拍林大虎的肩膀，再向其他學徒一拱手，轉身大踏步而去。

遠處青山綠水，廣闊無垠，這一刻他心懷舒暢，長聲道：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別了諸位！”

笑聲回蕩，其中沒有半點被逐出門墻的狼狽和怨懟，反而是說不出的瀟灑暢快。

這一刻，林大虎等眾人望著他灑脫離去的背影，久久無言，甚至沒來由的生出絲絲艷羨之意......

......

片刻后。

陳言的瀟灑，也就持續了那么一陣。

天高地廣，離開秦家駐地、辭別眾學徒后，便是一個人孤寂且枯燥的旅程。

虞山坊市他也去過幾次，一路都是平原大道，路線方面并不陌生。

只是那時他都是跟著余管事或者和其他學徒一起結伴前往，像這樣獨自上路的，還真是頭一遭。

是以，一路上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手上隨時都捏著準備好的符箓。

不是他小題大做，而是修仙界中的坊市之外，向來都屬于無法地帶，時常有散修淪為劫修，和俗世里的強盜一般在各條必經之路上干起打劫的勾當。

虞山坊市周圍，自然也少不了這種情況。

哪怕作為坊市掌控者的明華宗，定時會派遣執法隊伍清繳周遭劫修，也沒辦法完全掃滅。

陳言一個煉氣期菜鳥，要是被這類劫修截住，不光身上的靈錢別想保住，說不定小命都得丟掉，謹慎一些總無大錯。

好在。

因為這條路是秦家修士常來往之路，陳言一路順順利利，沒有任何風險的便安然行過大半。

將近兩個時辰的趕路，到了下午日頭西斜之時，十余里開外的遙遠前方，隱隱約約的一大片坊市建筑群落，已經赫然在望。

正是虞山坊市。

“終于......嗯？”

陳言還來不及喜悅，卻突然停下腳步，警惕的盯著前方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