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你還好嗎？”

昏昏沉沉中，視野尚未明晰起來之際，林洋聽到了仿佛有人在呼喚著自己。

“約翰，能聽到我說話嗎？”

接下來感受到的是觸感，大抵是有人拍了拍自己的面龐。

“約翰，你到底怎么了？”

炫目的世界終于如同漲潮一般涌入了眼簾。

放眼望去，眼前滿目皆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面積的全息投影廣告綻放著各式爭奇斗艷的綺麗光芒，讓整座城市如同被潑上了色彩濃重而艷麗的油漆，高空中的飛艇不時的游弋與樓層之間，炫目的光彩讓人目不暇接，心覺迷亂。

只是眼前的這一幕，讓林洋覺得有些……熟悉。

“我是誰……我又在哪？”

記憶模糊，腦中一陣混沌。

“約翰……”

隨著身旁那人的再一次嘗試呼喚，林洋的意識終于漸漸清醒了過來。

他下意識地應道：“啊……我在。”

視線從遠處的場景中轉移回來，周遭的景象則是一片相對空曠的空地，身前不遠處突兀地立著一座低矮的建筑物，而門匾上方用英文激光雕刻著“警局”的字樣，自己五六米的前方還端正地站立著幾位穿著警服服飾的仿生人，而身旁一直呼喚著自己的人類則身著一件長至腳踝的白色大褂，約莫四十左右的年紀的中年男性，頭發已經微微有些發白，不茍言笑，長著一副很容易被判斷成某位學者的模樣。

男人見自己終于回過神來，便點了點頭，以手指為筆，開始在手上的觸碰板上潦草地書寫起來，頭也不抬，一邊自顧自地問道：“約翰，請重復我們交代給你的任務。”

“前往荒坂大廈——仿生人研制部——”

林洋話至嘴邊，遲疑了片刻。

他皺了皺眉，才緩緩補充道：“調查清楚村田博士的死因。”

“很好。”

男人的手指在觸碰板上敲了敲。

“為了讓你更高效的完成這次的任務，我們給你配備了三名協助你的同伴，他們都是上傳了高素質警察意識的最新一代仿生人，你可以簡單地先認識一下他們。”

循著半島博士指著的方向望去，林洋再一次看到了他的三名隊友——希羅，尼克以及珍妮。

三人的神情專注，整齊劃一地給自己敬了一個禮，異口同聲道：“長官好。”

等等，自己為什么要說再？

等等，自己究竟是第幾次站在這里了？

望著眼前似曾相識的這一幕，林洋感到一陣不寒而栗，記憶終于如同決堤一般涌入了腦海。

“對啊，既然自己扮演的是仿生人，而在這個任務中還需要有三名仿生人協同自己的話——為什么這三名仿生人卻是由系統來扮演，而不是直接將這個劇本調整為四名玩家同時參加的副本？”

這一次，也許林洋終于知曉答案了。

“既然你們都已經清楚了我們交代給你們的任務的話，就請立即出發吧，載具也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荒坂大廈距離這里并不遠，車輛上已經設置好了導航，會自動將你們帶到那里——”

半島博士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林洋一個飛撲，死死地按倒在地面上。

“約翰，你究竟在干什么……”

半島博士倉惶地想要轉過身來，背部卻被林洋蔑然地用腳死死踩住，他掙扎著勉強回過頭來，卻已然看到了林洋冰冷的槍口，正直指著自己的額頭。

“你好啊，半島博士，我們又見面了。”

林洋利落地將子彈上了膛，瞳孔中漸漸恢復澄澈，嘴角恢復了往日那抹略帶不屑的笑意。

“我們該聊聊你們到底在玩什么把戲了。”

“不知道你們是如何看待‘莫比烏斯環’的？但我想造成我們不斷經歷這一循環的始作俑者的你們，一定如數家珍了對嗎？”

林洋笑道。

“在循環發生的最初，你們先是選擇了四名人類作為實驗對象，通過AI不斷循環往復地學習模仿這四名人類在日常生活中的思維邏輯，行為模式，動作習慣，甚至是說話口癖等特點，從而讓AI近乎于完美地復制了這些實驗個體的意識，并將這些AI意識上傳到了你們制造出來的仿生人的大腦上。比如說珍妮，希羅，尼克，當然了，也包括我——‘約翰’，當然了，其實我更愿意把這些AI稱之為我的克隆，亦或是‘盜版’。”

“也就是說，這些盜版的仿生人會和現實中他們模仿的真人對象說著相同的口頭禪，做著相似的動作習慣，并且在碰到相關事件中也會通過一樣的思維習慣來作出相同的決策。”

林洋用槍口點了點半島博士的后腦勺，繼續道，“換句話說，如果現實中的真人珍妮在那間實驗室里聽到腳步聲后的決定是立即不顧一切的追出去的話——那么把關于珍妮的克隆意識無論上傳到多少具仿生人的軀體上，讓她們聽到腳步聲多少次，她們聽到腳步聲后的決定，都將永遠會是立即不顧一切地沖出去——我說的對嗎？”

“這也是你們能夠每次都讓25層里的循環完美實現的前提之一，因為無論來多少次，這四名具備既定克隆意識的仿生人，你把他們放入相同的情景之下，它們都會做出一模一樣的應對以及決策，就像是一條無休止轉圈追逐著自己的尾巴的貪吃蛇。”

珍妮，希羅以及尼克在這個時候已經沖了上來，三把槍口同樣對準了林洋的后腦勺。

但林洋卻是不以為意。

“哼。”

被林洋壓制在地面上的半島博士同樣也沒有流露出恐懼，反倒是示意其余三名仿生人放下了手中的槍支。

“沒事。”半島博士的臉上像是來了興致，“不妨讓他繼續往下說。”

“因為珍妮，希羅，尼克每次都會在循環中被殺死，所以你們需要有源源不斷的四人組參與到這場循環當中，這些人的意識倒是每次都可以重新復制粘貼到新的芯片當中，但是同樣的，他們也需要新的軀殼作為載體，所以要想讓循環不斷發生的前提之二，則是你們生產有足夠的，一模一樣的四人組的軀殼。”

林洋回頭撇了一眼此時正不明就里的三位仿生人同伴，笑道:“這也是為什么你們要選擇派出四位仿生人參與到這場‘案件’的調查當中，或者說這個副本為什么要選擇三位仿生人來充當我的隊友的原因，因為只有仿生人的特性才能實現上述兩點前提。“

“你們只要打造有足夠的‘約翰’，“‘珍妮’，‘希羅’，‘尼克’的外觀軀殼，加上可以無限次復制上傳的人類的‘克隆意識’，便可以源源不斷地制造一模一樣的小白鼠，從而讓他們參與到這場永無休止的循環試驗當中。”

“當時的25層里一定布滿了你們的監控吧，只要你們看到了我的三名隊友死去，以及我從管道中墜落之后，你們就會再次派出一批新的仿生人，并且在這些新的仿生人的大腦中再次上傳那段既有的“克隆意識”，由于他們的腦中一直被上傳的都是進入大樓之前的那一代克隆版本，所以他們并不會擁有進入那棟大樓之后的記憶。因此他們會按照一樣的指定進入大樓，按照一樣的方式被殺死，不斷地做著循環往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