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爾荒咬著牙,在來之前段千鈞與他說過,這個人武功高深,非常人可比,一定要避免與他起沖突。
可再厲害的人,無非也就是血肉之軀,他就不信,真能打的贏他的蠱人不成?
堂堂一個左相,竟怕這區(qū)區(qū)暗衛(wèi)!
想到這,烏爾荒早已把段千鈞的叮囑拋之腦后,他冷哼一聲,手上短笛翻轉:“這可是你說的,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厲害!”
下一秒,刺耳的笛音從烏爾荒唇間溢出,蠱人得了指令,便都如瘋了般的朝著承影撲過去。
承影眸光一凜,手腕用力,捏著的短刃便如迅猛的利劍般飛出,硬生生將玉生煙旁側的一個蠱人心口貫穿,深深陷入了床沿里。
足以見得,這區(qū)區(qū)一刀的內力有多深厚。
眨眼間,承影已然閃身到玉生煙身側,將她拽到身后牢牢護住,用腳將陷入床沿的短刃踢起,重新握在手中。
他側了側頭,朝身后的玉生煙使了個眼色:“你待會機靈點,我對付那群邪物,估計沒辦法顧及你,躲在我身后,我會盡量護你周全。”
……
顛簸的馬車上,逐漸恢復體力的星落悠悠轉醒,她動了動手指,仿若被人抽了魂魄般無力。
“醒了?”
頭頂,溫潤的聲音傳來,有人捏著她的手腕把脈,似是在查看她的身體狀況如何。
“恢復的還不錯,能坐起來嗎?”席卿查看后收回手,嘗試著將她背部墊起來,讓她以更方便的姿勢喝藥:“把這藥喝了,會好的快一點。”
星落半睜著眼,垂眸看著落在唇邊的半勺藥,微微蹙眉后還是張嘴喝了下去。
接著,便又是一勺。
席卿一邊喂她吃藥,一邊挑眉問:“不嫌苦?”
星落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
她抿抿唇,似是嫌喝的太慢了,干脆搶過席卿手上的碗,仰著頭一股腦吞了下去。
“哎,你……”席卿還沒來得及阻止,那碗藥已經被她一飲而盡,落在他手上的已然變成了一個空碗。
這丫頭……
席卿詫異的看了看手上的碗,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星落,那事先準備好的甜果似乎也沒用了。
喝完了藥,星落便掀開被子重新躺了回去,小小一團縮在被子里,臉色煞白,誰見了都可憐。
見席卿還不走,星落大概猜出了他的意圖:“你想問容離的事?”
席卿先是一愣,沒想到她會這么直白的說出來,隨后點了點頭:“嗯。”
他本就是抱著目的等她醒來,她能主動提及,更是最好。
“你說容離的情況并不是病,那是什么?”
星落聞言,想起不久前容離詭異的慘狀,即便見慣了生死的她,也不禁同情:“她的情況,我也只是猜測,但昨日喂她的血若讓她撿回了一條命,那我的猜測便沒有錯。”
“你行醫(yī)救人一輩子,對世間病癥皆了如指掌,可總歸有無法觸及的地方。”
“她的病,我只在攝遠侯私庫中的暗格中窺見過一眼,那是攝遠侯曾討伐南疆時帶回來的卷軸,你若想弄清楚,得去一趟南疆才行。”
星落眨了眨眼,但卻又話鋒一轉,神色也變得嚴肅:“不過話說回來,即便你們真的去了南疆,恐怕也會無功而返。”
那里,早已成了一片荒涼。
北定一直以來都是暴君執(zhí)政,一向喜歡大肆擴張領土,因此四處討伐便成了常態(tài),私下煉毒的攝遠侯,也順理成章的成了北定皇帝最好的兵器。
而與北定接壤的南疆,就成了首要的掠奪之地。
那年南疆一戰(zhàn),南疆各族皆無一人生還,就連漫天的黃沙也掩埋不住四處飛濺的鮮血。
攝遠侯曾在討伐南疆時發(fā)現(xiàn)了南疆先祖的古墓,在里頭尋到了記載著南疆禁術的卷軸,因此意外發(fā)現(xiàn)了這不知其名的禁術,他藏有私心,向執(zhí)政帝君隱瞞了這件事,私自藏下卷軸,試圖找到方法,讓這禁術重現(xiàn)世間。
回憶起不堪回首的過往,星落攥著被角的手不自覺緊了:“只可惜,那卷軸上的記載微乎其微,他發(fā)瘋似的尋遍了南疆所有古籍,甚至將那位南疆先祖的古墓挖掘,卻始終沒能再尋到這禁術的半點蹤跡。”
“我在攝遠侯的私庫中無意窺見過那本古籍,我不識字,只知上面刻畫的幾個圖案與容離病癥發(fā)作時的狀態(tài)尤其相似,我便猜測,容離的病與此禁術有關。”
“而我……是攝遠侯以無數(shù)毒藥煉制的毒人,身上摻雜著上百種毒藥,卻有一種毒能夠壓制此禁術發(fā)作,只是這種毒生性猛烈,并非常人所能承受。但說來也巧……你配置的藥酒正好能解。所以,我那日才會將摻了血的酒喂給她,說簡單點,到底能否壓制禁術,我也只是在碰運氣。”
席卿面色沉凝,腦海中一遍遍斟酌著她口中未曾聽聞的什么禁術。
還有……
原來眼前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女娃,竟有過這么慘的遭遇,攝遠侯的名聲他不是沒聽過,她落在攝遠侯手中的那些時日,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經歷。
星落渾身上下,一滴血,一片肉,皆深埋著令人膽寒的毒,真不知道,她是如何能活到現(xiàn)在的……
與他說完禁術的事,星落便翻了個身,不想見席卿那看怪物般的眼神。
她背身道:“離魂早已絕跡,南疆雖已被北定占領,可那一片黃沙貧瘠之地,習慣了青山綠水的北定人根本就無法生存,南疆已然變成一片無人踏足的荒漠,你們若想去南疆找禁術的解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容離的病,你們治不了。”
“即便她這次活了下來,以后也是個死。”
席卿垂頭默了,星落嘴里的話雖不好聽,卻也是擺在眼前的事實,若南疆真的還有禁術的線索,攝遠侯又怎會無功而返?
可容離……
當真就命里該死么?
倘若容欽知道了這件事,就該是何種反應?
他根本不敢多想。
席卿行醫(yī)數(shù)年,直到今日,才體會到什么是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