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亮在宿舍的衛生間,雙手撐著洗手臺,望著鏡子里唏噓的胡渣,跟水哥說:“老水,你說男人有的時候是不是很奇怪,花了大價錢買了一個電動剃須刀,用了用,又會時常想起手動剃須刀的感覺。為什么人會這么奇怪呢?”
水哥說:“我看你早上沒跑夠啊亮,再去一趟空擊平臺吧。”
--嗡...羅亮用響起的電動剃須刀的馬達聲回應水哥。
吃完早飯,水哥看到有新的寄宿式學員和家長一起來參觀宿舍,他聽到那家長跟帶著參觀的拳手說,“我看你們這么大一個拳館,手冊上怎么就只有一個叫港坤的總教練啊...”
這個問題之前阿堅也和水哥提過,其實這牽扯到一個體系教學的問題。
道魔關于拳擊的教學體系,是唐總從麗國回來之后,一邊整理理論一邊付諸實踐,前后經歷了十幾個版本的修改得來的。很多拳館的教練很多,但是側重點都不一樣,一些有天賦的拳手很難找到適合自己的教練。而這套體系教學,看似是一個獨立的東西,但是在技術方面由點到面,每個點都可以層層遞進,做到適合于不同的拳手,而其中入門的部分,簡明扼要,可以直接由資格老的拳手來帶新學員入門,不需要教練。這套體系教學還曾接受過jason教練的指導,唐總優化之后使得這套體系的綜合發展性更強,使得拳手和教練亦或是訓練師等之間的轉職更加自如。
所以道魔這么些年,在摸索經營聯賽之外,更是堅持著這套教學體系并且不斷優化,由港教練總指揮規劃所有教學事務,而不是很多教練各自為戰,這也避免了像一些拳館會出現的勾心斗角的局面。
說到寄宿式學員,如今拳擊隊的構成還真的多元化了。現在的老隊員,大部分都是唐總他們“收編”而來的,有在國內和國外道路不如意的拳手,迷茫的拳手,還有早期工作室的學員和訓練師,港教練早年有支教經歷,所以回到海尚城之后還會經常回去西部和南部,來到道魔之后,他聯通這兩條思路,把孩子們從大山里帶出來打拳,拳擊隊的女孩子們都來自南部,一些男子拳擊手,亦是來自缺水干旱的地方。
晚上,阿堅來到道魔想要將期待已久的三回合戰術收入囊中,他現在已經習慣于跑到江燕山的入口,折回,再跑到道魔當作一天的增強式路訓。
“去年到現在,沒有一年也差不多半載了,雖然都是你一個人在練,但是對于你的訓練成果,我也一直看在眼里。”水哥脫下護頭,擦著滿面的汗水和剛到訓練營的阿堅說著,“為了6月的聯賽,你現在是時候了解一些簡單的實戰思路了,記住思路而不是計劃,拳臺上的戰況瞬息萬變,你不能確保掌控節奏,更不能像有計劃一樣去實戰。”
阿堅點點頭,跑步的心率也慢慢降至正常,他覺得水哥比他決定“偷師”的那段時間還要拼命,這些許的憔悴,他也是看在眼里。
“之前一直和你強調回合制練習,除了培養你的節奏和體能,你也要去感受時間的流動性,尤其對每回合最后的十秒板要有反應,這個在備戰之初我也帶你走了一遍,接下來的對練你會聽爛掉的。”阿堅利用水哥說話的時間把纏帶纏了起來,十指伸開又握緊,又挺了挺胸膛。
和水哥對練的拳手是工作室拳擊隊的李天擎,也是81kg級別的拳手,李天擎撩開圍繩跨出了落地拳臺,和水哥示意先走,水哥扒在圍繩邊占著拳臺,應該想在講完戰術后和阿堅直接在拳臺上開始演練。
工作室拳擊隊在業余聯賽的冠軍,分別是64kg趙天揚、60kg李真、57kg單軍、54kg董邱原、51kg唐茂林和48kg陳喜,業余聯賽的其他級別冠軍則來自其他俱樂部,分別是91+劉山金,斯巴達拳擊俱樂部、91-陸成寧,常勝拳擊俱樂部、75kg霍木白,趙東拳館,還有69kg秦慎,全力工作室。
工作室拳擊隊目前除了6名拳手有冠軍頭銜,其他還在保持一貫的艱苦訓練,他們有些還沒有體會過榮譽和聚光燈,有些則是在衛冕之路上遭遇坎坷,再說到李天擎,一直用臨界的體重在打重量級,戰績很不好,花了一個賽季的時間去降體重和調整訓練比重,作為“老同志”的他,今年的3月內部熱身賽還被倪軍以點數擊敗,人生路漫漫,真是不易。
除了水哥的編制改到夢之隊職業化后,工作室拳擊隊今年的人員并沒有什么其他改變,91+:郭迪;81:李天擎、倪軍;75:費文軍、項飛;69:王孔、王田力;64:趙天揚、肖凡;60:李真、邵左翔;57:單軍、苗清泉;54:董邱原、顧軍;51:唐茂林、樂凱;48:陳喜、郭健。總體上分布的還算均勻,就是郭迪顯得有點“孤軍奮戰”,平時的訓練在陪練上不會太講究,備賽期則會請諸如后街拳館這樣的友盟拳館來配合安排實戰對練。還有像91-級別一樣,之前也有人,最初在招攬拳手的時候,每個級別的名額都在4~6人,因為其中牽扯到個別拳手升降級別的事宜,但是每個級別之前報名的人都不少,因為聯賽的模式看上去比外界要更好生存,但是一旦時間長了,很多拳手會發現自己并不能適應,甚至是并沒有資格在這個環境里面訓練下去,后來也就陸續離開了,總之,建立、封閉、開放和發展,都有其利弊和原因。
“第一回合,試探,和試探得到的效果,來!”水哥撥弄開圍繩,示意阿堅站進拳臺,“開局,用刺拳試探,多側向移動,打一打抱架,高低,怎么樣都可以。”
阿堅把下巴緊緊的內扣,身體的斜面對著水哥,抱架略顯緊張地跟水哥站出對峙的姿態。
水哥繼續說著:“中間的時間,打一些單拳的重拳,刺拳前手勾拳、后手勾拳,大膽的去打單拳,后手直拳,記住打完格擋,試一試對手的防守能力。”
“你進我退,你退我進,像這樣保持距離,在圍繩中點之間菱形走位是嗎水哥?”阿堅的兩只手抱著下巴,很緊縮。
“哦?你怎么知道的,專業名字都炫起來了?”水哥用拳套鼓掌調動起訓練氛圍,阿堅則是保持著抱架不敢妄動。
“我還記得,你和楊銳的比賽,他就這么一直在外側移動,后來我問亮哥的,他說這叫做‘菱形移動’,說每個繩角都是危險區。”
“是的,不過你能站在中間壓迫對方更好,唐教經常說:‘試著不停把拳臺一分為二’。”水哥說,“最后一分鐘左右的時間,開始上一些典型的組合拳,123,23,32,232等,一樣的打完格擋,試一試對手的防守習慣,喜歡阻截格擋,還是閃躲。第一回合的防守,以格擋為主,試一試對手拳頭的力度,你能不能良好應對,他對你的重拳和組合拳的反應如何?”
“三分鐘的時間,剛開始練起來覺得挺漫長,但是要做這么多戰略戰術,估計會很不容易啊。”阿堅還緊張的抱著抱架和移動中的水哥周旋,水哥揮揮拳套示意阿堅放松點,停下來休息會。
阿堅喘著氣,水哥說:“實戰套路你還沒學過,迎擊就不用說了,第二回合是戰術鋪開的一回合,所以我給你的方向現在有三個。”
“鋪開?方向?三個?”連續的問號出現在阿堅的心里。
“看你的腦袋瓜子夠不夠用了,拳擊也不是只需要四肢發達的運動,”水哥輕輕地給了阿堅幾個腦瓜蹦,“第一個,因為不知道你到時候具體跟誰打,能順上節奏,就近距離嘗試打壓制,不行的話也正常,那就穩當一點,多動一動步子,遠距離打一打襲擾。”
“我懂了水哥,方向一就是近距離和遠距離打法上的選擇!”
“恩,第二個就看你第一回合收到的試探反饋了,這是特定的,比如對方的右手拳很重,你就嘗試打攻防之間朝著他重拳的反方向走,正方向則是下潛,也就是避其鋒芒,這個更像是一種策略。”
“這個重點還真是精妙,不提出來很容易被忽略,水哥你不說我肯定在拳臺上抓不到頭腦,到時候就要挨打了。”
“這個算是一種被動策略,類似的比如對方比你高怎么辦,對方橫沖直撞怎么辦,對練的時候我會具體告訴你些辦法,一時間你反應不過來,就記住變角度后撤,先拉距開來。”
“明白了水哥。”
水哥摘下拳套,擦了擦不斷滲出的汗水:“再就是可以歸納為主動策略,就是專注于擊打部位,頭或是身體,選擇不同的組合拳。總之,第二回合提高擊打頻率,防守多以閃躲為主,多反擊,還是注意對節奏的掌控。”
“第一回合試探,第二回合幾個方向提高頻率...”阿堅呢喃著想要在第一時間記住這些,
“不用死記硬背,拳擊可不像你在學習讀書,這些知識在拳臺上實踐起來記得最深刻,不要急。”水哥的苦口婆心倒是讓自己都有點發笑,他微微的笑著,看著阿堅涉世未深的樣子,“第三回合,防守反擊。在安全距離外找機會放松,注意節奏和體力。接近安全距離后用殼式防守,打出基本的、簡單的同側異側反擊,反擊完仍然殼式防守,前半段的反擊以單拳、組合拳為主,后半段找機會打重拳,亦可以找機會拉近距離打低位性重拳擊打身體。”
說著,水哥讓阿堅抱起殼式防守,“注意啦,同側反擊既不要急、打成危險的迎擊,也不能太慢,人家用步法都走掉了...”
阿堅和水哥在拳臺上雙雙抱殼,有來有回的練習著同側反擊,不善防守的阿堅雖然抱著看似穩固的殼式防守,但是時常被水哥扎實的命中失去重心而頭重腳輕的向后飄去,水哥真的沒有一點手下留情。
阿堅感覺頭一陣陣的暈乎,終于得空休息,他也逮到機會跟水哥打上一個賭約:“水哥。”
水哥正漱著口把水吐在繩角的漏斗里,“怎么了?”
這漏斗接著管子通到拳臺邊的水桶,在劇烈運動時喝水會增加負擔,所以訓練間隙拳手們只會喝很少量的水或只是漱口而已,拳臺邊一般都會擺有吐水的桶,有時助理也會拿著,而在道魔也只有水哥喜歡用的這個落地拳臺還有這種‘漏斗式’的古老裝置。
“這次比賽贏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拳擊綽號?”
水哥停頓了一下,思考了下,“怎么你沒有問到嗎,就憑你那喜歡刨根問底的性格?”
阿堅笑著,“還真問了,但是熟人也不多,后來我想憑自己的努力讓你親口告訴我,之前我追問你,你都不告訴我,賣我關子,現在我有所付出,也算給自己一個念想,水哥,你總不會還不答應吧?”
“好,等著看你的好戲!”
每回合的十秒板敲響后,拳手們都要有自己的選擇,穩定亦或是追擊,邊打邊退亦或是攻守兼備,人生亦是如此,需要時刻保持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