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
夜色中,瘦猴一樣的男子帶著他身后兩大金剛一點一點向前逼近。
被摔到街上的男子捂著胸口躺在地上仰望著三人,夜幕成為他們的背景。
瘦猴長長的頭發遮住一雙眼睛,嘴角露出病態笑容,陰惻惻說道:
“看來我的名號還不夠響亮啊,你一個青木堂的小人物居然敢耍我,我是應該說你無知呢還是該說你不怕死啊!”
說著他臉上露出一副兇狠的表情,像一只發瘋的猴子,呲牙咧嘴,樣子嚇人。還仰起頭看向蘇曜三人所在的方向,不屑地冷笑一聲。
然而面對他這副模樣,地上的男子卻并沒有表現出懼怕,反而譏諷地冷笑道:“王銳,你的名聲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江湖傳言你心狠手辣,剛加入三君殿一年就滅了兩個小幫派,如今把算盤打到青木堂頭上來了?
你以為我會像那些人一樣賣消息給你?
做夢!
剛剛沒炸死你算你命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這個來自于青木堂的男子躺在地上完全不怕死。
“嘿嘿!這就是你的遺言嗎?”王銳上前兩步俯下身子,“我很好奇青木堂究竟給了你什么好處值得你這么為他們賣命!”
說著,王銳一腳踩在男子的手臂上,用力一碾,慘叫聲便已響徹街道。
“像你們這種三君殿出來的人一輩子也不可能理解青木堂,嘿嘿嘿,去死吧!”
男子說到最后大聲喊道,一道爆炸隨之從他身上亮起,一副要同歸于盡的樣子!
“呵!”王銳冷笑一聲明顯是早有準備。
只見他退后兩步,兩個金剛連忙用龐大的身軀化作盾牌將他護在身后。
爆炸很快平息,男子已經尸骨無存。
兩個金剛讓開,王銳看了一眼爆破留下的深坑又抬起頭望向屋頂上的三人,“三位,盯著我看好久了,要不要下來聊聊?那邊酒樓還開著,我請你們喝一杯!”
這人氣焰囂張,故意挑釁。
蘇曜神色淡然沒有放在心上,黃若依則皺起眉明顯感覺到不滿,而高盛……
一道風從黃若依身邊掠過,下一瞬高盛已經來到王銳的面前。
側身一掌,左手四根手指上的四枚戒指綻放出白、紅、黑、黃,四種顏色。
速度之快,甚至讓王銳沒有反應過來。
幸好在他身旁有金剛存在,其中一位金剛手掌抓住他的肩膀,兩人皆像是瞬移一般交換位置。
“嘭!”
最后這一掌打在了金剛的胸口,發出一道類似鼓聲回蕩在幽靜的街道。
金剛的身子紋絲未動,不過以他和高盛為中心,勁力向四周擴散開來,清空了周圍的塵土!
“現在新來的守衛軍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不知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對我出手不違背規則,我們對你出手也同樣如此!”王銳說著面色一冷正要動手。
下一刻。
“噗!”
那被高盛高盛擊打在胸口處的金剛突然吐出一口鮮血隨即身子向后方倒去摔在地上再也沒有生息!
再看向高盛,眼神中滿是冷漠,面無表情,像是個冷酷的殺神一般。
僅一掌,讓一向囂張跋扈的王銳瞬間嚇破了膽!
他匆忙退后兩步,瘦小的身子完全沒了之前的氣勢,雙手合十,身子微躬,語氣一改之前。
他這種人就是這樣,為了活下去能屈能伸,能囂張跋扈,也能卑微到塵埃里。
“誤會!完全是誤會!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幾位,幾位安心巡邏,我在這一片消息還算靈通,有什么事盡管吩咐,就不打擾各位了!”
他一邊說一邊后退,說話的功夫已經退出去兩三丈遠,說罷就要離開,但高盛沒有給他這次機會!
動作干凈利落,僅僅兩掌,王銳和他剩下的那個金剛就下地府見閻王去了!
蘇曜看著高盛,心中駭然!
王銳以及他身邊的兩大金剛實力并不弱,只是高盛太強了,才顯得這三人不堪一擊,若是換做蘇曜恐怕要廢好大的周章。
黃若依也是看呆了,等緩過神來才笑盈盈道:“高兄真是好本事,小妹佩服!”
聞言高盛仰起頭,修長的身材,冷酷的表情,帶著一股無形的殺氣,使得黃若依表情一僵,仿佛被一頭上古兇獸盯上了一般!
不過很快這種感覺就消失了,一切恢復尋常,似乎剛剛的一瞬都是錯覺。
可就在那一瞬,黃若依背后衣衫已經被汗水浸濕,那一幕像是刻在她心里揮之不去!
“天宗的規矩,出手就不要留有余地!”高盛冷漠地說道,也讓蘇曜明白了魔道之人究竟有著怎樣的恐怖。
世間總把邪魔道混為一談,實際上他們有很大的不同。
邪道才是為惡一方做些大奸大惡的事情。
而魔道是性格琢磨不透,出手狠辣果決,讓人忌憚!
世間宗門、朝廷都是講究關系、主張維持正義和平的組織,魔道的存在明顯與之相背,所以也是要被敵對的對象,姑且將其邪魔道混在一起。
高盛一個閃身回到黃若依身前,嚇了這小丫頭一跳,急忙退后幾步與之拉開距離。
蘇曜倒是沒什么感覺,且不說他有請神符箓保命,他完全想不出高盛會對他動手的理由!
高盛見狀沒有說什么,沉默著走在前面,黃若依依舊夾在中間,不過此時的她與高盛之間卻無形之中多了一道隔閡。
本來熱鬧的三人組突然沉默了下來,大家不再討論關于洛陽城的事情,都在心不在焉地巡視著一零九這片區域。
“蘇師兄。”一向活潑的黃若依忍受不住這樣的氛圍,突然輕聲呼喚道。
“嗯?”蘇曜配合地應了一聲。
“……”黃若依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說什么好。
“師妹,這是你第幾次下山?”蘇曜突然問道。
“不記得了,應該有七八次,每次我都是來洛陽,總希望能改變什么!可是最后又什么都改變不了。
洛陽……我好希望這里能和其他地方一樣!
百姓安居樂業,性命有所保障,不再擔驚受怕,不再有那么多無奈!”
天上閃爍著繁星,漆黑遼闊的景象下總能讓人多愁善感。
“說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從青城走出來,機緣巧合之下來到洛陽,如今見識了這里的樣子,與巴州城相比簡直是兩個世界,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本來我是打算馬上離開了,可現在越來越想多留幾日,繼續看看!”蘇曜如是說道。
“只是看看嗎?”
“只是看看!”
“……”
起初他們好像志同道合,但進一步接觸下來才發現,他們三個是完全不同的三類人,甚至還有些沖突!
…………
“那邊!”突然上方高盛沉聲說道,手指向一處街道。
蘇曜二人猛然驚醒,急忙放出神識,在高盛的帶領下沖向那個方向。。
飛檐走壁,很快就來到了那條街道,只見一個黑衣蒙面人正手提著刀在后方追趕著,在他前面一個身穿布衣滿是傷痕的少年正在拼命逃跑。
布衣少年身上幾處刀傷,流出的血已經打濕衣衫,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血跡。
蒙面人的動作不緊不慢,如貓戲老鼠,偶爾還會用刀尖摩擦地面發出響聲,讓布衣少年跑得更快些。
這并不是因為他有折磨人的癖好,而是經驗豐富的他知道困獸猶斗的道理,所以他要做的就是不斷消耗少年的血液與體力,直到對方油盡燈枯!
終于,布衣少年堅持不住了,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黑衣人一點點逼近他,“追了你這么久終于要結束了!”
“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馬!”少年跪起身連忙磕頭求饒:“求你饒過我,我爹是兩年前死的,家里就剩下我和母親以及年邁的奶奶!
現在爹留下的錢花沒了,我這是第一天出來,還沒賺到錢呢,求你饒過我,如果我不能活著,我母親和奶奶也活不長了!”
他一邊求饒,一邊拼命地磕頭,直到額頭赤紅一片。
“小子,不是我不想放過你,而是你的命對我來說很值錢,我早晚也有死的那一天,也想給我家人多留下點東西,對不住了!”蒙面人無奈地說道,隨即舉起長刀就要砍過去。
誰知這布衣少年突然一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氣一頭將他撞開,隨后沖向一戶百姓家的房門!
那是他此刻唯一的生路!
“回去!”
一道宛若天神一樣的聲音震得他神魂一顫,即將碰到門板的手突然僵直住了。
這聲音來自于高盛,此刻的他全身再次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布衣少年驚駭地抬起頭看向屋頂上的三人,月光下像是神明一般俯視著他。
他搖了搖頭,眼神中充滿了渴求。
他只想活著!!!
“放棄吧!那是守衛軍,目的就是為了防止你逃進房子!
力氣快用盡了吧!別掙扎了,我會盡量出手利索些,讓你少些痛苦!”蒙面人再次舉起刀。
黃若依眉頭皺起,眼中露出憐憫的神色,少年的目光讓她心軟了!
少年似乎從她眼中看出了這種情緒,心一橫,用力地撞向房門。
高盛目光一冷,正要出手蘇曜卻搶先一步,一道符箓飛出貼在門板上,少年撞在上面就如同撞到一塊鋼板,被彈回來跌倒在地上!
高盛橫了一眼蘇曜,若不是他出手,高盛已經把這人殺了!
少年仍不死心,再次沖向門板。
符箓使得門板泛起金光,他就像是面對一面不可能逾越的高墻斷了他的生路。
這一刻他感受到深深的絕望,他一拳一拳打在門上,鮮血直流。
蒙面人在背后看著,似乎也于心不忍,遲遲不肯下刀。
他的孩子,也這么大啊!
少年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倚著門劃坐在地上,凄慘地笑著,突然抬手指向這三人,發了瘋似的大聲質問道:“朝廷組建的洛陽守衛軍!吃著我們上交的稅務,就是這么守衛洛陽百姓的?
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我被殺死,你們不覺得可笑嗎?
你們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像是在憐憫我們,實際上根本不管我們這類人的死活!
我真是受夠了這吃人的世道!
你們……”
他正要說下去,高盛已經出手了!
一道光束以他左手白色戒指發出瞬間貫穿了他的腦袋,他的眼神再也沒有生氣。
十幾歲的少年,就這么死了!
蘇曜看著他倒下,剛剛他想要阻止卻沒來得及,只能無聲地嘆了口氣。
少年本該還有幾十年光景,只可惜身在洛陽,如今卻沒了性命,一切未來對于他來說都成了空談。
只希望他輪回轉世,下輩子能命好些!
少年做錯了嗎?
并沒有!
一切都是被逼無奈!
高盛貌似也沒有做錯什么,他遵守規則也在履行身為洛陽守衛軍的職業。
錯的是洛陽城的規則,且是他們無法改變且必須遵守的規則!
黃若依呆愣愣地看著,對于這一幕她的感觸要超過蘇曜。
畢竟她生于洛陽,對于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這不是她第一次當守衛軍了,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在之前幾次她總是會救下這個少年,可很快她就會發現,少年不過是炮灰而已,她的舉動也只能讓其多活一兩天而已。
并沒有奇跡出現,百姓的性命就像是野草,被割了一撥再長出一撥。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救了很多次,只是因為知道結果,她一次比一次猶豫。
直到這次,她又猶豫了!!!
“我……做錯了嗎?”
她向著自己內心問道。
理性告訴她沒有做錯什么,可出于情感上她心中暫時過不去這道坎!
那個蒙面人抬頭驚恐地看了一眼高盛,躬身一拜,之后慌忙地離開了……
三人的氣氛比之前更加安靜了!安靜的甚至有點沉重,壓的人喘不過氣!
“蘇師兄!”黃若依突然出聲。
“嗯!”
“你說……剛剛我們是不是該救他啊!”
“我沒有選擇救,至于你救不救要看自己!”蘇曜淡然地說道,他可不會因為這件事陷入糾結。
或許說他是個淡漠的人,是個求道者,超脫者,為與不為至少在他看來,損一毫而利天下,不為也!取一毫而損天下亦不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