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的痛苦我又一次獲得了親身體會的機會。
后悔腦子一熱沖動干下的事情。
這樣會讓他覺得我很輕浮。很莫名其妙,
也許身處當時并不會有多少異常的感覺吧,只是回憶總是作祟,而我總是放縱回憶闖禍。
凌晨3:15,上次這樣熬夜,還是和朋友打游戲,算得上是朋友嗎,不知道,我不主動去尋找對方,對方也不會對我多加搭理的關系,更像是出了故障的AI,時而回復,時而置之不理。
掙扎著睡了過去,甚至不記得做了夢沒有,只記得一個念頭沖擊了我:今天要和他出去,猛地就醒來了。專門挑了一件粉色的連衣裙,這樣比較襯我的圓臉,對著鏡子轉了幾圈,上下打量幾次,不賴。涂了點防曬霜,試圖遮住黑眼圈,將頭發梳順之后,最終還是決定將頭發散下來,或許會顯得臉小一點。
“我出去走走,不用做我的飯了,拿了抽屜里的五十塊錢,多的我放回來。”
發了個微信消息給媽媽,她沒有回復,隨后姍姍來遲一段語音,大意是注意安全,現在這么喜歡出門了。
我沒回。
404的門鈴響了好一晌,有些懷疑是不是記錯了門牌號,還是這一次真的是醒了。門突然開了,門后是沈松絮有些亂糟糟的頭發和疲倦的臉。他從鞋柜里拿出唯一一雙擺著的拖鞋,40碼,有些大,但很舒服。又從冰箱里拿出一瓶茶飲料,遞給我:“你來這么早?你等下哦,我收拾一下。”
他忙不迭地回房間,但我還是看見床上堆著一堆衣服。
他進了房間里的浴室,隨后便是水龍頭放水的聲音。我幫他把衣服一件一件掛起來,正好剩一件粉色的短袖襯衫。
我有一個很曖昧的想法。
他打斷了我的臆想,扣住我的肩膀,將我向外推,臉上還有些許水珠,另一只手接過襯衫,說道:“哎呀,我不是叫你等一下嘛!你怎么進來了!你先出去!”
“我又不是什么乖孩子。行吧,既然哥哥你不待見我,那我走了便是。”
“誒誒,別走。我換個衣服,這一件有點不夠好看。這件襯衫......”
“那我看你換。”
“什么?”
“換啊,這么生疏呀。”
“不是,我......”
“好吧,我以為我們關系很好,結果還只是陌生人,是我多想了。”
“陌生人?什么陌生人?”
我將門拉上,沒給他回復,轉身靠在墻上,佯裝作已經離開,他從門后沖出來,徑直跑向大門,我躡手躡腳拍拍他的肩膀。
“喂!江茉莉,你搞什么啊。什么陌生人。”
“你不是也承認了嗎?”
“你有沒有弄清楚,我那是疑問句,疑問句和陳述句意思差別很大的好吧!”
“你挺好玩的。”
“你把我當玩具?”
“沒有啊,我可沒有這么說。我餓了,沈松絮同學。”
“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還會做飯呢?好厲害。”
“那是!我還記得第一次做的,是蛋炒飯!”
“真厲害,什么時候做的?”
他估計是聽明白了我的......言外之意,我有點喜歡他可愛的表現,掩耳盜鈴道:“我是說蛋炒飯。”
“江茉莉,你說話......好奇怪。”
“咳,有嗎?沈松絮,你也很會搞曖昧。”
他順著我的視線,低頭看向身上的襯衫,嘴角掩不住的笑意,耳根通紅:“我以為你會喜歡。”
“對啊,我喜歡。”
他愣住了。
我補充到:“但我只是拿著,準備幫你掛起來放進衣柜,倒是不知道沈松絮怎么想的呢。”
我故意不看他,順手拿起遙控器,坐在沙發上挑選著電視上電影庫的內容。
“你......”
“你不喜歡?”我插嘴。
“喜歡。”他毫不猶豫。
“喜歡就好,下次還幫你挑。”
“不是,我說的是你。”
我一貫表現得云淡風輕,這次險些破了戒,但還好,裝起來了:“可這才是我們認識的第三天,準確點來說,三天都不滿。”
“可是,這三天我一直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很緊張,不管有沒有能夠知道你所想的能力,我都會很想去知道你怎樣,去觀察你的變化。我知道你之前一直不開心,但是不是處于我的身份和義務,我就是想讓你開心一點。”
“我們明明什么也沒干,你說的這些想法,會不會有點莫名其妙?而且,我也總是會想在誰面前維系良好形象的,這很正常。”
“什么也沒干?只有在意才會想要在對方面前維系良好形象不是嗎?”
“你在意我?”
“我在意,或者說是挺喜歡。”
“那你輸了,你第一天說,我會喜歡上你,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是你喜歡我?”
他沉默,嘴唇微微翕動,“你不喜歡我?”
“你猜。我想看這個,你要看嗎?”
我好輕浮,我也不明白為什么要這樣對待他。選擇鍵停留在道枝駿佑的《今夜,即便這份戀情從世界消失》,他不說話,就那么站在那里。
“好,那算我輸,但是怎么說,你也沒贏。你喜歡我的,這是我給的答案。答案對不對只有你知道。你想騙我,那我也只能被你騙。而且喜歡就是喜歡,哪里有什么輸贏?”
我第一次感受到喜歡就是這么莫名其妙,沒有緣由,命運使然,我想像他一樣,溫柔,樂觀,直率。
嘴角淡淡的有了笑意,也許這是收到回應之后竊喜的表現。但對他太不公平。
我拉過他,兩人并肩作著,電影開始播放,都不再說話。電影的前半部分是典型的日本純愛劇情,細數兩人經歷的點點滴滴。也許有一天,我們也會有電影里的那樣,小心翼翼、刻骨銘心你的喜歡。說愛,這個年紀的我們都還沒有這種能力。
煙花下,男女主手牽著手,擁抱著,患有失憶癥的女主許愿說永遠也不想要忘記男主。我也希望。我深知唯物主義的正確,也深知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魔法,更不用說魔法使,這只是個夢,所以我可以肆意妄為。但是,這只能是個夢嗎?我不斷后退,害怕再往前一步就會發現這一切只是個海市蜃樓一般的存在,怕這一切,突然消失,如同幻影。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像一個癮君子一般,永遠沉溺在這樣一個為我打造的虛無之中。和沈松絮一直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
他會帶我逃離,逃離破破爛爛的世界。
而我,會教會他我所知所能地一切。
我好害怕。
他一只手輕輕靠了過來,摟住了我的肩膀。
電影的最后,女主說道:“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我明明沒有關于他的記憶,也只看過照片,還有日記里的記錄而已,太奇怪了。”
我的心突然被打動,開始為失去而預付著悲傷。
“江茉莉,你怎么了,先別哭。別哭。我在。”
他將我的頭埋入他的懷中,輕輕的拍打著我的背,如同一個母親哄著幼小的孩子。他又扯了兩張紙巾,小心翼翼地擦掉我的眼淚,他的衣服上其實已經有了兩處濕潤,但他好像并不在意。隱形眼鏡順著眼淚流了出來,折疊,劃痛了我。
他驚慌失措地拈起我的眼鏡,慌亂道:“你的眼睛!眼睛!”
不由得嗤笑一聲:“什么啊!這是眼鏡!不是眼睛。沒事的。”
“沒了眼鏡會怎么樣?”
“看不清而已。我戴上就好了。”
“我不想讓你看不清我。”
“你好煩。”
“我很煩嗎?”
“嗯,很討厭。”
“......那我帶你去放煙花。”
“不要。”
“你不想嗎?”
“不喜歡。”
“走嘛,我跟你去放煙花。不對,要等到晚上。”
“你怎么這么執著于放煙花?”
“因為這樣可以牽著你,然后......”
我意識到他在跟電影里的人學。瞎學。這樣近的距離,我可以看見他放大的瞳孔,淺褐色的眼睛,微微顫動的睫毛,稍許上揚的嘴角......可是沒有眼鏡,我看不清其他東西,這樣也好。
他向我靠近。
熟悉的洗衣粉味又一次席卷我。
“江茉莉。”
我來不及回應。
一切都好不真實。
我毫無招架之力。
一個短暫而柔軟的......吻,我短暫的擁有——來自于他——停留在我的臉頰上。
“對不起......我......”
他用小指勾住我,像是拉勾,而我在心底許下要永遠永遠和沈松絮在一起的愿望。
想起來,先前日記中寫到的:吻,是要經過兩個人的心相互許諾才有意義的存在,親吻二字的組成反倒不如一個“吻”字來的深沉。
我沒有說話,而是一只手攀上他的脖頸,像是要摘取高高樹上的果子,試探著靠近他的枝椏,用膝蓋支撐著我自己,半跪著,感受到他柔軟的嘴唇。
像是春雨洗滌過的新芽,令人驚喜,令人驚羨。
“沈松絮,你欠我一個認認真真的......”
“江茉莉,你......我感覺......你像井水浸泡過的青梅。我喜歡你。”
我的心止不住跳,再也不敢看他一眼,可我仍能感受到,他熾熱而直接的目光正穿透過我的身體,每一處。他挑釁似地撩動著我的頭發。我縮起身子,試圖離開沙發,比如逃向樓下。
風吹過樓下的簌簌作響的樹葉,發出落雨般的聲音。
他像是看出我的慌張,聽到我那如鹿般歡躍的心跳聲,我不知道他純潔的外表下有著怎樣的一顆心。他證明了,他多懷詭計與懷心思的心。他扣住我的肩膀,將我扯回沙發上,一只腿屈膝卡在我的兩腿之間,一只手撐著沙發扶手,另一只手穩穩地托著我的頭。
我費盡周身的氣力,也難敵他侵略性的進攻。
他唇齒間的薄荷味,他身上洗衣粉淡淡的味道,以及和松木一樣自然而冷靜深沉的體香,此刻糅合在一起,侵襲著,喧張地俘虜我的嗅覺。
如同目睹陽光照射出漂浮著的灰塵運動的軌跡,如同花瓣撫摸著周身......如同世間一切美好。
無以言表。
綿長的一個吻。
抬眸,我們視線交織。
“這樣,在次數上,你也欠著我。你真的好像茉莉花,不小心就喜歡上了。”
“......可是先前從沒人這樣。”
“他們是誰?”
“我遇到的所有人。”
“他們怎樣和我有什么關系,我只知道我很喜歡你,像是,只見過春天、秋天和冬天的小孩,第一次感受到夏天的喜歡。”
“你說魔法使不能談戀愛......”
“去他的,這只是讓人討厭的工作規則。”
“違反了會怎樣?”
“遣返我回去咯。”
“......”
“至少現在不會啦,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他們總不能這樣就讓我走了,不然任務永遠都不會完成了,我有信心,除了我,沒人能做到。”
“你的任務是什么?”
“和你感受新的世界,讓你永遠不再有輕生的念頭。”
我們的眼神無數次碰撞,在良久的沉默中迸發出鏗鏘的回聲。
“我可不是什么遵守規則的乖孩子。江茉莉,和我交往吧。我想要一個和你有關的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