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不休地凝練液態靈力,李長生早就忘記了時間。
直到一道淡金符箓飛入閣樓禁制中,他才從全身心投入中醒來。
招來傳音符,李長生皺起眉頭。
身份令牌本就能發送傳音,自他來到歸元宗,便一直通過令牌與諸多道友溝通。
如今重新見到十多年不見的傳音符,心中自是困惑無數。
把玩片刻后,他神識一探,臉上凝重之色更甚三分。
“蕭道友,妾身吳瓶兒,道友想知道困擾道友的秘密真相,不妨來妾身洞府一敘。”
手下傳音符,李長生在居室房間內來回踱步。
每走一步,臉上忌憚的神色便加深一層。
自打入門以來,這吳瓶兒一直試圖約見自己,卻被他每次用各種理由躲過。
但這一次不同,她直接在傳音符上點明主題,看起來一副要與自己攤牌的架勢。
所謂的秘密真相,也只有關于血影宗的隱秘陰謀。
可李長生自襯從未在其面前展露過任何血影宗相關。
此女是如何知道自己正被血影宗所困擾?
莫非此女就是血影余孽,懷著別樣的目的進入歸元宗。
不過他此次還是決定同以往一樣直接拒絕。
吳瓶兒幾年前就已經筑基成功,由于姣好面容與親和態度,在靈蠱院中艷名遠播。
自己必然不是筑基修士的對手,雖然血影宗相關秘密,他非常感興趣。
但若因此讓自己陷入被動境地就得不償失。
正當其打算用令牌傳音回話時,突然靈光一閃。
一個猜測突然浮現腦海。
此女使用傳音符莫非是有深意?
身份令牌本就能夠傳音,吳瓶兒不用令牌的理由,應該就是在暗示有人能看到諸位之間的傳音信息。
而入門之時,他們的身份令牌全都由石副掌院發放。
吳瓶兒是在拐彎抹角地告訴自己,石云這人有問題!
結合傳音內容,那么石云是血影宗余孽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李長生深吸一口涼氣。
自己就認識這么幾個人,竟然都可能是血影余孽?
雖然這只是吳瓶兒的單方面推測,他并沒有完全相信。
但當初石副掌院當初氣息萎靡,卻突然閉關突破金丹也的確存在疑點。
吳瓶兒、陸有為、石云......
還有那突然與石云結成道侶的萬玉瑩。
李長生對江路只能報以同情。
不僅愛而不得,而且愛慕對象的道侶還心懷鬼胎。
不過又是一聲苦笑。
自己為了筑基都快自身難保,怎么還有時間替他人悲哀?
而且不論吳瓶兒所言是真是假,單單向自己傳音提醒的隱藏深意就不同尋常。
但此女身上謎團甚多,其動機行為無法揣測。
所以李長生沒有輕舉妄動,只是繼續默默地凝煉靈力。
只有盡快掌握血影遁這門底牌,才有一絲逃出危機的底氣。
......
十天后的深夜。
李長生來到了罡風層上。
這么多天不眠不休地凝煉液態靈力,如今丹田內已經有了五十多滴的儲備。
他雙手掐訣,朝著南方,瞬間化作一道血影,消失于夜幕中。
李長生只感覺眨眼間的劇痛后,再一回神,就到了不知多遠的高空之外。
舉目四望,一片漆黑,而神識不過兩三丈,更探查不出飛了多遠。
尋常練氣、筑基修士不敢飛遁到如此高空,一旦體內靈氣不足,便會從墜落至罡風層中。
但李長生自恃有化玉葫蘆保護,在高空中來去自如。
雖然僅僅練氣十層,就敢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幕中閑庭信步。
既然無法分辨此為何處,緊接著,他取出化玉葫蘆。
此法寶之前測試過,遁速每時辰可達千里。
于是心中暗暗計算時間,催動著葫蘆朝著北方返程。
......
此時,靈蠱院大殿。
萬玉瑩在燭火的陰影中看著殿堂中的赤顏真人和已經金丹有成,尊號為狂獸真人的石云。
兩人繞著一鼎高大銀白古鼎,步伐同步,噠噠的腳步聲同時落下。
若她光憑聽覺,根本分辨不出是兩個人。
這赤顏到底在搞什么鬼?
萬玉瑩心中疑惑不解,她已經在陰影中等候了近五個時辰。
這五個時辰里,赤顏一直操縱著石云圍著固定轉圈圈,對外界事物不管不顧,從白晝到深夜,靈燭都燒斷了幾根。
但是萬玉瑩又不敢輕言疑惑,打斷赤顏真人當前的行為。
畢竟金丹上被施加了血神印,一身修為與性命都在此人手中掌握。
若是惹得赤顏絲毫不悅,那種全身冰涼毫無知覺,親眼看著自己瀕臨死亡的感覺,她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萬玉瑩一回想到自己金丹大典那天所遭受的屈辱,一口銀牙恨不得咬碎。
但此刻也只能萬般憤怒吞入肚中,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又不知過了多久,萬玉瑩目視之術一開,便看到明月漸漸落下,一縷縷霞光正在漸漸撕扯黑暗。
這赤顏真人倒是在這里轉悠了一個大夜!
正當她心中腹誹,似笑非笑的尖銳聲音在萬籟俱寂的大典中擲地有聲。
“狂獸道友,時辰到了。”
萬玉瑩被猛然嚇的一激靈,正欲走出陰影上前服侍,卻聽到赤顏正在與自己操縱的石云對話。
“赤顏道友說的正是,此時天相交匯,陰陽合和,正是煉制陰血追影蠱的好時候。”
石云臉上原本凝固一夜的僵硬微笑此時忽然舒展,瞥了陰影之中的萬玉瑩一眼,隨即說道。
那赤顏真人臉上的笑容則更加明顯,一雙邪異非人的狹長雙眸瞇起,同樣看向了陰影里。
萬玉瑩被這一人一偶盯得頭皮發麻,心知這赤顏必然又要用到自己的精血,咬著牙走了出來。
此番行為她已經被迫做了不少次,知道金丹本源幾乎受損的時候,才會被放置休息些時日。
“萬花道友如此識趣,那就再好不過了。”
赤顏真人緩步靠近,手中陡然出現一柄通體幽紅的狹長利刃。
利刃刀鋒反照微微霞光,猶如被蒙上一層血色。
最令萬玉瑩渾身發涼,嬌軀篩糠般顫抖的是。
利刃不長的手柄部分上面墜飾著十數道栩栩如生、顯得蒼白枯萎的血薔薇掛件。
往常貢獻精血,僅需要澆灌出兩三朵嗜血薔薇就能滿足赤顏的需求。
但是這一次的精血貢獻量實在是超出了她的預計,萬玉瑩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
“哦?”
見此舉動,赤顏面色一沉,隨即又陰冷笑了幾聲,左手同時在空中虛點兩三下。
萬玉瑩頓時感到一股劇痛從丹田之處向上貫穿天靈。
這股噬心劇痛如同潮水將之完全淹沒,讓她喪失了一切知覺。
她下意識里運行法訣,可渾身精純靈力也被鎖死,不能調用分毫。
只能捂著小腹,躬身趴跪在地板上,蠕蟲一般,扭曲得不似人形。
“真是可惜了這一幅美艷皮囊,何故要讓自己變得如此難堪?”
一道血光從赤顏手中閃過,下一瞬,那柄血色利刃已經深深插入萬玉瑩的小腹中。
“不過留著你,對圣宗計劃還有諸多幫助,今天還是饒了你這逆奴一條小命!”
赤顏見萬玉瑩已經失去意識,任憑這柄血神刃抽取金丹精血。
眉頭微皺,閃過一絲不悅。
便在其氣息微弱到似有若無時舉掌一揮,將利刃重新拿在手中端詳。
“堂堂金丹真修,耗盡全身精血才凝結了八朵半的血飲薔薇...”
赤顏面色漠然地回到古鼎四周,將所凝結的血色薔薇投入鼎中。
“接下來就看狂獸道友你的發揮了。”
“包在我身上。”
石云如同木偶般機械地拱手作揖,然后懸浮于半空,雙手抵著古鼎。
旋即兩股淡黃帶著點血色的靈力從他雙掌間細細流出。
兩股靈力流如同小蛇,緩緩地繞了銀白古鼎一圈后,在鼎上留下一層稀薄的淡黃薄膜。
大約三息時間,靈力流所形成的薄膜已經將銀白古鼎全部包圍,好似一層透明保護罩。
“起!”
石云面無表情地嘶吼著,手中姿勢不斷變換,舉手推掌間似乎萬獸奔涌,托著不知何等材質的銀白古鼎一寸寸離開大殿地板。
這邊石云不斷掐著法訣煉制靈蠱。
而操縱其行動的赤顏仍舊繞著銀白古鼎踱步。
在他的注視下,銀白古鼎緩慢轉動著。
良久后,吞噬了無數珍惜靈材后,石云口吐一大口淡金色精血,渾身青筋暴起,靈光躁動,又緊接著迸發一股霞光光。
伴隨五彩霞光的靈壓將銀白古鼎得嗡嗡作響,其氣勢之強盛,讓一直關注著的赤顏神色動容。
眼見煉蠱進度一帆風順,不禁喃喃自語。
“謀劃數十載,耗費圣宗諸多后手,這陰血追影蠱終于快到手了。”
赤顏似乎按捺不住喜色,呵呵笑道。
“呵呵,所謂元嬰真君、元磁老祖不過如此!”
“這次不僅破壞了那元磁老家伙的尋靈蠱的煉制計劃。
還趁火打劫,利用他數十年的精心準備,為我圣宗這陰血追魂蠱做了嫁衣!”
談到此處,赤顏真人望向元磁神山的病房,不再壓抑自己笑意,肆意放聲大笑。
“憑借此蠱,我圣宗定然能找到歸元老怪所留下傳承,到了那個時候......”
赤顏右手一指,數道持續不斷地白芒從中指戒指中飛出,在靈蠱院上空停駐片刻后,化作無數似霧非霧的護罩將靈蠱院深深籠罩其中。
雖然口中說著鄙夷之語,但赤顏神色嚴肅,絲毫不敢懈怠。
靈蠱即將完成之際,他手中托起一晶瑩璀璨的晶石,汲取著菁純靈力。
禁神霧乃是血影宗的傳承神通,就算是那元嬰老怪也難以將神識探入。
赤顏冷哼一聲,待手中晶石化為齏粉后,便停下了靈力輸出。
看著靈蠱院周圍云霧籠罩,如同身處神仙福地的模樣,赤顏才放下了心,只是臉色仍舊陰晴不定。
“手中的上品靈石幾乎消耗一空,若找不到歸元祖師的洞府,這損失實在難以接受。”
恰好,身旁正調息運氣的石云一遍維持著煉蠱,一邊將頭詭異扭轉半圈后。
面無表情的對著赤顏恭維道。
“圣使寬心,這陰血追影蠱可是三階頂級靈蠱,足足需要煉制七七四十九天。
成蠱之后,只要有精血為引,若歸元老怪尚存一絲殘魂,無論是身處如何秘境,都能掘地三尺地搜查出來。”
赤顏聞言,笑呵呵地對著自己操控的石云回應。
“根據圣宗消息,那歸元老怪在這歸元宗某地仍然茍延殘喘,必要能夠成功煉制此蠱,狂獸道友可是立下大功一件啊。”
一人一傀儡就這么交談起來,若不是石云臉上的表情始終無比僵硬,整個場景聽起來頗有一番其樂融融相談甚歡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