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花
- 閑言癲語
- 閑橙不閑
- 1955字
- 2023-01-27 14:46:48
今年我近三十,前些日子因公司生意不景氣而被裁員。
我仍單身,父母因此勸我去相親,甚至已經為我準備好了相親對象。
對此,我倒是十分隨意,畢竟我知道,像我這樣的,如此普通一個人,生的不十分好看,學歷沒有,工作沒有,用六位數的密碼去保護五位數出頭的存款的人,是難以找的上對象的。就算是有人眼瞎看上了我,我也要在下面問問對方是否有難言之情。那些被曰為童話的,很早以前還勉強信信,而是如今,我也知曉“童話”為何被稱為“童話”了,確切的,唯有不更事的孩童能夠相信了。
而今坐在我面前的女子,首先是與我談笑了一番。
“那你是哪個學校的啊。”她問道。
“抱歉,家庭不好,沒能上大學……”我道。
老實說,就算家庭好些,我也只能上個二本。
她頓了一下,又問了公司,我只好實話實說。
接下來便無話可聊了,東扯扯西扯扯,她去了廁所,半小時沒回來,我便知道吹了。
實話的,吹了沒什么壞事,只是剩下兩杯咖啡要我結賬,共五十元,頂的上我一天用的錢了。
我不愿拿父母的錢,也難以回去見父母,只好騎了電動車,在外面轉轉。
到一片花林,我止住了。這兒我常來,是一戶大戶人家養的,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還舍得養這些東西。幸而他們心好,這一片區域幾乎沒人來,我來看看,他們絕不拒絕與責怪的。
正是花兒剛開的時節,而這里的另一批花快謝了,萌發的這一批剛好頂上,我不知這些是什么花,也不需要去知曉,只是覺得紅紅的,怪好看的,不知道那無用的名稱也好。
然而這一大片里,我便看上了一朵花,與其他的花也沒什么不同,只是格外順眼些。我倒也不摘下來,只是與它賭,看在它全盛前,能否找到工作。
走出這一片花林,卻也奇怪,好似我多了一個寄托,我鮮有朋友,最在意的只是父母。如今卻有了個寄托,也好。
低門檻、工資高、合法性這三者,世上的工作似乎最多滿足兩種,轉身看看自己,只能放棄高工資了,還托了親戚的關系,進快遞公司做送貨人員。而再去看那花,還未完全盛開。
我也懷疑過我是否會看錯那一枝花,畢竟這花林里,如此多花,總是容易眼花的。而說來也奇怪,來來回回走著,只要定神,只要在我眼中,總能分辨出那一枝花來。我曾在它的莖上用筆做了記號,如今看來,是多此一舉了。
工作依舊進行,腳步依舊忙碌,而我卻覺得日子難過了——因為這是體力活,不但要送貨,最近老板更是叫我運貨,從前加班加慣了的我——還是夜班——已經很難把身體搞好了,可能中年人看著沒什么,身臨其境的人們卻不那么想。一件貨以前是八角,我進來之后馬上改成了六角,員工們叫苦不迭,可老板也很難退步:上頭的人收得也很緊,地區經理也沒辦法,這幾乎是我麻木——有的干就不錯了。
我很久沒去相親,想著別人也看不上我,但母親確實越發著急了,認為他的兒子有了工作,即使工資不高,也能養活一家老小的,努努力,像老一輩年輕時那樣,總有辦法的。我便在母親的逼迫下,置辦了一件漂亮衣裳。
“好看嗎?”我問問母親,想讓她安心安心,似乎這對相親來說就是起決定作用的一點了,似乎這就能決定一切。
“誒喲喲,好看好看,大小伙子的,爭氣點昂。”母親笑了。
接著我們為這一次做好了準備,什么買這買那,效果好不好不知道,道是花了半個多月的工資。
母親卻是很高興的,和我商量了一堆對策,說這次一定能娶個好媳婦,因為這次她找了個好對家,是個窮丫頭,人挺好的,咱家雖然沒錢,但待人也不錯。
準備周全,母親說她就不跟著了,兒子相親,媽跟著,多丑。
那丫頭來了,身后跟著個老男人,胡子拉碴的。
“你做什么工作的?”那男人未等姑娘落座,劈頭蓋臉問道。他的眼光入火炬一般,向我直直地燒過來,放出的芒刺扎疼了我的后背,使后者燥熱不已。
我還未回答,看到旁邊的姑娘對他皺眉,暗示他不要說話,卻向我笑了一下,大大方方地伸出了右手。
那男的只是一掌,將他閨女的手打開。
“一看這臉就是窮小子,咱受了那么多苦了,不能叫咱閨女受苦……”
“爸——”那丫頭爭辯的樣子我沒看著,因為我早已遭受不住,退出了。
我沒有騎電動車來,要坐公交回去,而比起面對父母,我更想去花林里看看。
那枝花還在那,已經盛開了,她允許我細細地看,我也準許她輕輕地嘲笑我。
已而是黃昏,夕陽灑落在她的瓣上,而她仍未有凋零的景色。
回到了家,父母只是安慰我沒事,只是責怪那姑娘的老爹太強勢,太不講道理。我卻低下了頭,因為我知道,是誰給他不講道理的理由,如果我是個有錢人,那他還會這樣嗎?
我討厭自己,討厭這世上勢力的人們,唯有父母與她不可辜負。
幾天后,我騎電動車前去看花。
路上電動車壞了,過路的有兩個小孩子,在馬路另一邊,對我指指點點,似乎也在說:
“哈哈!這該死的窮小子!”
我沒有吭聲,只是向那個花林的方向走去。
我見到了花林,未見她。
枝條上的筆跡分明,而枝頭未見花。
她零落了?亦或被他人摘走了?
哈哈,我不相信童話,而我已然愛上了一朵花,真的可笑,我討厭我自己。
我離去了,繼續這樣過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