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夜晚，繁星點綴了夜幕，一輪殘月高懸。

北境的寒風夾雜一絲冷冽，吹拂在陽臺兩人的臉上。

讓他們剛剛洗完澡打理的頭發，逐漸定型了起來。

下方的花園中，被修剪的極其規整的園景，看的人內心舒暢。

“哥布林屠殺者，說真的，這能改嗎？”莫伽對身邊人認真詢問道。

“不能，您的故事已經傳播到所有吟游之風的成員耳中。”羅艾爾直接了當的拒絕道，但看著眼前少年苦悶的表情。

才發覺眼前的他，好像還沒有一副成年人的姿態。

如果不是臉上的傷疤，他甚至覺得眼前的人是一位應該呆在住宅中，被貴族父母囑咐昨晚為何沒有準時回家的叛逆少年。

等等，這好怪啊。

羅艾爾清除剛剛腦子里的幻想，突然升起一個疑問。

“恕我冒昧，您年歲多少了？”

“……”

莫伽突然沉默，因為他也不知道。

上輩子天生孤兒的他，在福利院中就沒有生日的概念。

而不知從何時開始撩亂的夢境，更是將他的時間觀念完全打混。

曾經的他可是渾渾噩噩過好長一段時間。

不敢回到夢中，就只能拼盡全力的不閉上眼。

直到最后他倒進了醫院。

……

“你說你的夢中，有一群怪物在追殺你？”

“嗯。”

醫生苦惱著看向眼前的病人。

布滿血絲的雙眼，凹陷下去的眼窩，饑瘦的臉頰，雜亂到不知多久沒梳理的頭發。

再加上剛剛神經質，混亂到他完全不能理解的話語。

最近的精神病院真的沒有跑出來什么病人嗎？

醫生無比懷疑這件事情。

“我沒有開玩笑！真的！真的！他們就在夢里等我！我一回去就會被殺！”雙手死死扣住腦袋，莫伽不斷喃喃自語道。

醫生無奈道：“我沒有說你開玩笑，但你能先冷靜一下嗎，或者我給你開副藥，你回去吃了后，休息一晚，說不定就好了。”

聞言莫伽停滯瘋扯自己頭發，以求激起疼痛不再沉入的行為。

他希翼的看向醫生：“吃藥，這有用嗎？”

“啊，沒問題的，你這種就是睡眠不足導致的問題。”醫生說道。

“好…太好了…”莫伽捂著臉，微小的喜悅從指縫中竄出。

顫抖的手中緊緊攥著藥，他以為這就是救贖。

當時的他是如此的期望，期望一切都如醫生所說。

但再一次進入夢境，迷霧如期而至時，一根緊系著理智的弦崩斷了。

再然后就是那件事的發生。

他開始了反抗。

回到現在，面對羅艾爾的視線，莫伽白牙一露。

“永遠的18歲就是我！”

“…好吧，是我冒昧了。”面對這玩笑般的話語，羅艾爾也沒了糾結的心思。

轉而開始思索有關接下來的事情。

“羅艾爾，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接下來真殺了那只魔物，能改掉這丟人的稱號嗎？”莫伽認真問道。

他不得不思考這個問題。

要不然以后去找達維或者丹尼，他們上來一句。

“哥布林屠殺者，最近過得怎么樣啊？”

不行，這真的不行！

太令人窒息了。

羅艾爾聽到眼前的人，擔心的竟然不是能不能殺掉魔物這件事，而是殺掉魔物后究竟可不可以改名字這個問題。

頓覺自己好像被沉默了。

但被一雙充滿期待的眼睛注視，他最后憋出來一個字：“能。”

“很好，它死定了！”莫伽的雙眼迸發出火焰，斗志在其中燃燒。

又多了一個斬殺溫迪戈理由的他，感覺心情好到不行。

而為了延續這種心情，莫伽用力一拍羅艾爾的肩膀。

“呦西，我去睡覺了，等我睡醒熟練度也就夠了，必薄紗它！”

看著一溜煙就不見的人影，羅艾爾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剛從那下太重了。

“他很有病吧。”這時一道腳步聲從羅艾爾身后傳來。

“您和他，好像也差不了多少，巴德男爵。”

綠發男爵來到他身旁，手里還握著一瓶紅酒和兩個高腳杯。

“我？”巴德無語的搖了搖頭：“這可不一樣。”

羅艾爾接過巴德遞來的酒杯：“為什么不把他喊上呢？”

兩個酒杯，很明顯只有兩個位置。

“我這可是好酒，糟蹋了我可就難受了。”想起酒館中的事，巴德感覺自己現在都沒緩過來。

不過這也讓他確定，莫伽的力量遠在他之上。

畢竟能操控魔力進入他的身體，還完全壓抑住自己魔力的反抗的同時，控制了自己體內的酒精。

這種事情根本就聞所未聞。

親自體驗過的巴德，對待這種無法揣測的家伙，除了遠離就是遠離。

但奈何……

“看來男爵您的計劃，還是要實施了。”羅艾爾笑吟吟的喝了一口，嘴邊滴落的紅色酒漬讓他微彎的眼睛顯得怪異起來。

“畢竟有人幫忙頂上了最困難的這一塊，其他的事我要是再不敢做，可就讓一些人笑話了。”巴德隨口說道。

羅艾爾叮了一下空蕩蕩的杯子：“但您這事要是一做，貴族議會估計會勃然大怒啊。”

“這里是北境，他們敢伸手就得做好被凍傷，被劍刺，被刀砍的準備。”巴德冷笑道。

“一切隨您，我之后頂多也只是個旁觀者。”羅艾爾漫不經心道。

倒也匹配上他吟游詩人的身份，再加上此刻伸手討酒的行為。

這讓巴德忍不住笑了笑。

“你們吟游之風的人就喜歡這種戲碼。”

羅艾爾對此搖頭道：“不，不是我們喜歡，而是人們想看，且這種戲碼最常上演罷了。”

“我們反倒更喜歡去講述勇者斗惡龍的故事。”

“太老套了。”巴德男爵給吟游詩人滿上。

“但這才是史詩，人與非人之間的碰撞，才會顯露人類獨有的東西。”羅艾爾仰頭看向月亮，寧靜的夜空倒映在他悠遠的瞳孔中。

“我反倒覺得人可比那些魔物有意思的多，各個方面都是。”巴德一笑。

“各有各的優點。”羅艾爾看向身旁的男爵：“就比如我很期待，明早獵人看到您會是一副什么表情。”

捏了捏自己褪下淤泥的臉頰，巴德眉頭一撇：“我也挺期待，他之前還說過我的品味和城堡配不上。”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