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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混世魔王

長青堂雖是族中專供子弟們讀書進學之所,但公子與姑娘們向來分處不同院落授課,故而散學的時辰也各自錯開。

是以當姜云蘅與姜云莜相攜步出垂花門時,瞧見那抹毫無正形、斜倚在門外老槐樹下的身影,姜云蘅心頭猛地一跳,連帶著腳步都滯了一瞬——竟是姜允琮,她的雙生哥哥。

姜允琮與姜云蘅作為雙生子,只比姜云蘅早出生幾分鐘,性格比起姜云蘅來要更跳脫些,此刻卻在此處等候,顯然并非偶然。

姜允琮顯然已等得不耐煩,正百無聊賴地用腳尖碾著地上的落葉。

一見她們出來,那雙與姜云蘅幾乎一模一樣的桃花眼倏地亮了起來,臉上瞬間綻開一個極其燦爛、帶著幾分頑劣的笑,三步并作兩步就躥到了她們跟前。

“哎喲喂,我的好二姐好三娘啊,可算出來了!”他聲音清亮,帶著慣有的少年氣,目光卻像粘在了姜云蘅身上,上下掃視,“阿止!”

他伸手,習慣性地想像小時候那樣去揉妹妹的腦袋,卻在看到她蒼白臉色和下意識微微后縮的動作時,手指在空中頓了頓,轉而輕輕彈了一下她額前細碎的劉海,力道放得極輕。

姜云蘅和姜允琮這對雙生子,在上輩子家中尚且安泰之時,可是府里響當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一對“混世魔王”。

下到初春乍暖還寒的池子里摸錦鯉,上到盛夏濃蔭蔽日的古槐上掏鳥窩,這府里還沒有他們不敢想、不敢干的事兒。

父親珍藏的墨錠被偷偷拿去涂鴉;母親勒令不準多吃的點心,在廚房總是不翼而飛——多半進了這倆“小賊”鼓鼓囊囊的袖袋。

負責教養的嬤嬤們提起這兩位小祖宗就唉聲嘆氣,管事們更是防不勝防,連最威嚴的老管家,也曾被他們用彈弓射落的酸棗砸中過光亮的腦門兒,氣得吹胡子瞪眼。

而最常被這對活寶鬧得扶額嘆息、心力交瘁的,莫過于他們的母親溫氏。

溫氏出身書香門第,性情溫婉和煦,最是講究規矩體統。可偏偏生了一對精力旺盛、主意奇多、且配合得天衣無縫的雙生子。

她這邊剛板起臉訓斥完姜允琮不該帶著妹妹爬那么高的樹,一轉眼,就能聽見下人慌張的稟報姜云蘅已經悄無聲息地攀上了另一棵更高的梧桐,還得意地朝樹下的嚇得臉色蒼白的下人揮手。

她罰姜云蘅抄寫《女誡》靜心,轉頭就能發現姜允琮不知何時溜進了妹妹的閨房,正模仿著她的筆跡奮筆疾書“代勞”,那歪歪扭扭的字跡里還透著幾分替妹妹“兩肋插刀”的義氣。

溫氏常常被他們層出不窮的花樣弄得哭笑不得。

想重罰,看著兩張眨巴著無辜大眼睛的小臉,心就先軟了一半;想輕饒,又怕他們越發無法無天。只得一遍遍苦口婆心:“阿停!你是兄長,要穩重些,給妹妹做個榜樣!”“阿止!你是姑娘家,更要嫻靜知禮,怎能跟你哥哥一樣野?”

然而,這對小魔王哪里聽得進去?一個眼神交匯,便能心領神會下一個“戰場”在何處。

姜允琮是那沖鋒陷陣的先鋒,主意多膽子大;姜云蘅則是那鬼靈精的軍師兼最佳搭檔,配合默契,溜得飛快。他們像兩股自由不羈的風,裹挾著孩童最純粹的頑劣與歡鬧,在府邸的每一個角落留下痕跡,鬧騰得整個姜府都生動鮮明,卻也實實在在地讓溫氏鬢角都愁得添了幾根銀絲。

那些雞飛狗跳、讓人頭疼不已的日子啊……未曾想,后來竟成了風暴來臨前,最明亮、最喧鬧、卻也最讓人懷念的。

姜云蘅正回憶著之前的美好,就聽見姜允琮欠揍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

“嘖,這小臉白的,跟剛糊了層墻粉似的!病了一場,倒把你那點子活泛勁兒都病沒了?”他嘴上說著嫌棄的話,眼神里卻藏不住關切,甚至帶著點探究,“怎么樣?陳夫子沒為難你吧?聽說他今天又板著棺材臉了?”

身旁的姜云莜一聽,這還得了?連連拍了拍姜允琮的手臂,表情嚴肅道:“五郎莫要胡說!”

姜允琮連連討饒:“哎呀,好姐姐就放過我這一次,當沒聽見可好?”

姜云莜被他的變臉給逗笑了,只笑罵道:“你啊。”

微風拂過階前新柳,帶來些許草木清氣。

姜云蘅聽著哥哥討饒的話語,心頭微微一暖,連日因心事帶來的疲憊似乎也散去些許。

眼看姜云莜要挽著姜云蘅走,他連忙攔住二姐姜云莜的手,一邊撒嬌賣萌道:“好姐姐,我都好久沒見三娘了,就讓我跟她說些知心話吧。”

姜云莜知道姜允琮嘴巴里哪里有什么知心話,不過是想找個借口想跟三娘好好講講話罷了。

姜云莜笑著搖了搖頭,只說好好好,便自顧自地往前走去,邊走邊說:“你們可要快些來,母親那邊催了,今日有你們愛吃的清蒸鱸魚。”

“二姐就放心好了,包不會遲到的!”姜允琮揮蒼蠅似的沖姜云莜擺了擺手,又湊近姜云蘅,壓低了點聲音,帶著點他們雙生子之間特有的、旁人難以插足的親昵說:“真沒事?要是陳夫子罰你抄書,你跟哥說!哥幫你抄!保證模仿得他親爹都認不出來!”

他擠眉弄眼,一臉“包在我身上”的得意,顯然這種“義舉”在他們昔日“橫行”府邸的歲月里沒少干。

不等姜云蘅回答,他又想起了正事,清了清嗓子,努力想擺出點正經樣子,可惜那眉梢眼角的飛揚勁兒怎么也壓不下去:“哦對了!大哥(姜允琰)和大姐(姜云蓮)讓我帶話兒呢!”

他學著姜允琰那副老成持重的腔調,刻意板著臉:“‘云蘅病體初愈,需得靜養,功課不急在一時,萬勿逞強勞神。’”學完又立刻破功,笑嘻嘻地補充,“大哥說這話時,正被父親考校文章呢,臉比你還白!哈!”

接著,他又換了副溫柔婉約的調調,模仿長姐姜云蓮:“‘好阿止,且安心將養,莫要憂慮。姐姐過兩日便去看你,給你帶新得的珍瓏棋盤解悶兒,省得你悶壞了。’”

學完,他自己先抖了抖肩膀,“哎喲喂,肉麻死了!不過大姐姐是真惦記你,那棋盤寶貝得跟什么似的,這就舍得給你了!”

長姐姜云蓮年長姜云蘅六歲,已于今年二月出嫁。

微風拂過,槐樹的葉子沙沙作響。聽著姜允琮這活靈活現、插科打諢般的傳話,看著他臉上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帶著點小壞卻無比真摯的笑容。

姜云蘅心頭那點因重生和病弱帶來的沉郁,竟被這灼灼的活力沖淡了些許。

她看著眼前依舊鮮衣怒馬、不知愁為何物的雙生哥哥,心頭微澀,又帶著暖意,唇角終于彎起一個的笑容來。

“知道了,知道了,哥哥就是聒噪。”她輕輕白了他一眼,語氣是久違的、只在他們兄妹間才有的熟稔隨意,“替我謝過大哥和大姐。還有你,”她頓了頓,聲音放軟了些,“…也多謝了。”

她聲音依舊帶著大病初愈后的些許輕軟,但那笑容里的感激卻是真心實意。

“嘿!跟我還客氣?”姜允琮得了妹妹這一記白眼和軟話,仿佛得了天大的獎賞,頓時眉飛色舞,得意地朝身后的小廝一揚下巴,“瞧見沒?還得是我!”

他一把攬住姜云蘅的肩膀:“走了走了!再磨蹭魚都涼了!阿止你慢點走,哥扶著你?”說著作勢又要伸手。

姜云蘅敏捷地往前一躲:“用不著!走你的路!”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屬于過去的輕快。

姜允琮哈哈大笑,也不惱。重新把手臂放在姜云蘅的肩膀上,這回姜云蘅沒趕他走,兩個人勾肩搭背地走在前面,陽光透過枝葉灑在他身上,跳躍著,一如他永遠不安分的靈魂。

姜云蘅指尖捻了捻袖口,仿佛還能感受到方才他彈劉海時那小心翼翼的力道,心頭那股暖意,久久未散。

——

甫一到了松鶴堂,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她那兩道秀氣的柳葉眉瞬間就緊緊蹙了起來,心也下意識地提了提。

這對雙生子湊在一處,在過去那簡直是“災禍”的代名詞!

多少回她剛松了口氣,轉眼就被嬤嬤驚慌失措地告知,五公子又領著三姑娘不知躥到哪里去“作禍”了。

此刻眼見他們又走在一處,那些雞飛狗跳的舊日景象便不受控制地在溫氏腦海里翻騰,擔憂的目光緊緊鎖在女兒蒼白的小臉上——阿止大病初愈,身子還虛著,可經不起允琮那混小子再攛掇著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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