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遜洋行這段時間,也為建設法租界做了不少事,30%的股份的確太多了。”沈云河不動聲色的在沙遜震驚的目光下,從抽屜里拿出一個鼓包信封,推給王達,“王探長這邊能不能跟上面說說好話,通融一二?”
王達笑著拍了拍信封,感受了一番信封厚度,“通融也不是不能通融滴……”
“不然這樣,你們沙遜洋行就出30%的股份,其余建設大西孤兒院的事情,就交由我們巡捕房來做?”
……果然是巡捕房。
“這樣,王探長就容我們考慮幾天,幾天后再做答復。”
沈云河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暫時用拖字決,暫緩些事日。
這個股份分配,沈云河是不可能答應的,要是沒有這些股份,他日后怎么以錢開道?
“行啊,看在沈經(jīng)理的面子上,我最多再給三天時間。”
說完,王達拿著錢,離開了沙遜辦公室。
“多謝王探長,慢走不送。”
等這些人身影消失不見后,沙遜這才反應過來,帶著怒氣說道:“一群衣冠禽獸,收了錢也不辦事!”
“這事不是公董局主導的。”沈云河慢慢走到辦公室窗邊,看著樓樓下王達幾人從洋行出來,依次上車。
“這狗娘養(yǎng)的王達,都還沒上位,就想著拿捏我們。”沙遜怒氣不減。
“什么?”沈云河有些詫異,“上位?”
“你不知道?”沙遜深吸幾口氣,又灌了一口紅酒,這才說道:“巡捕房政治處查輯科科長死了,最有可能接替位置的就是王達,現(xiàn)在任命書還沒下來而已。”
看著車子遠去,沈云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王達是華人,即使再得公董局信任,也不可能短時間內(nèi)得到兩次晉升,除非是立了大功,并且有上司舉薦……
這豈不是說,也有可能和巡捕房無關,這是王達一個人的想法,他想借著這30%的股份獻佛,好讓他更加有把握坐上查緝科科長對位置。
“你這些話是聽誰說的?”沈云河又問。
“他們都是這樣說的,我也不知道。”沙遜聳了聳肩。
“誰們?”
“就是……那些和王達一樣卑劣的商人。”沙遜隨意的說道:“更何況,政治處那幾個有資格晉升的股長,能力都不咋樣。”
沈云河搖了搖頭,他倒不這么認為,事情還未塵埃落定,就還有轉(zhuǎn)機。
“我認為你可以花點錢去查一下這位王達班長,說不定可以得到很好的收獲。”
“為什么?”沙遜有些不理解。
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不應該是去討好王達背后的人嗎?
管這王達干什么?
一個小小的班長能掀起什么大風大浪?
……
“今天他去干了什么?”
“在沙遜洋行逗留了一上午,據(jù)我們的人說,還看見法租界巡捕房政治處的王達。”千田英子匯報道。
“他倒是和法租界走的近。”
荒木惟搓了搓手指甲里的泥垢,“我們的人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千田英子有些不放心,“但陳山只是個包打聽,沒有經(jīng)過系統(tǒng)的培訓,輕易接觸沈云河會不會太操之過急,萬一他真的是軍統(tǒng)分子……”
“足夠了,陳山的臉就能代表一切,沈云河見過肖正國,只有陳山不露怯,他是不會懷疑的。”
……
離開沙遜洋行,沈云河徑直去往76號。
昨天上任,到今天,都還沒看見過那些手下。
更何況沈云河還答應了南造云子,好歹也得去點個卯,簽個到,看看那些個手下,不然將不識兵,兵不識將就太離譜了。
說到這個,沈云河就不得不感謝南造云子的大方。
他不過一個新上任的情報處下轄的行動組組長,辦公室規(guī)格居然快趕上梁仲春了。
就連行動組辦公廳也是獨立的,足夠容納幾十號人。
這不得不讓沈云河懷疑,南造云子想在76號培養(yǎng)一個行動二處。
很快,車子駛?cè)?6號大院。
剛一下車,就看見一隊憲兵壓著一個年輕人走入。
沈云河看清年輕人相貌后,即使早就知道劇情,都不由有些震驚。
震驚劇情發(fā)展如此之快,他本以為還有些時日能夠給自己做打算,結(jié)果現(xiàn)在陳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面前,要不了多久荒木惟的驚蟄計劃就會啟動……
“走,快走,看什么呢?!”憲兵忽然呵斥道。
沈云河這才注意到原來陳山也在看自己。
他為什么這么看自己?
我認識他嗎?
這是沈云河心中最大的一個疑問。
來不及多想,沈云河拍了拍衣服莫須有的灰塵,大步踏入辦公樓。
行動組辦公廳在二樓樓梯間右側(cè)最里面,再右邊就是廁所,左邊是汪曼春的情報處電訊科所在。
76號一切監(jiān)聽電臺都在其中,一切機要文件也都在其中。
不過去竊取這些機要文件,沈云河暫時是不敢想的,甚至進去都不會進去,怕丟命。
“組長,您喝茶。”
沈云河一進到辦公廳,就有個年輕人腆著笑,為他倒了杯茶。
“嗯。”沈云河沒有接過來,只是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沈云河辦公室在行動組辦公廳的里面,本來是一個大廳的,只不過用墻隔開了而已。
辦公室有兩扇門,一扇朝走廊,一扇朝著辦公廳。
隔開組長辦公室和辦公廳的墻體中間被掏空了,放置了一塊大型百葉窗,能讓沈云河更好的查看屬下動向。
那名年輕人會意的跟上前去。
進入辦公室。
沈云河脫下外套,示意年輕人關上門后,說道。
“小的名叫武南,大家都叫我袁大頭。”
“嗯。”沈云河接過茶杯,坐在辦公椅上后,這才得以有空觀察自己這名。
“聽口音……松江本地人?”
“是,小的……”
“停,以后自稱屬下就行。”
“是,屬下家住在徐家匯。”
沈云河點點頭,隨意的翻動一下桌案上的文件,“你既不信袁,頭也不大,他們?yōu)槭裁垂苣憬性箢^?”
“屬下……可能是屬下有點貪財。”武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嗯,貪財我喜歡,不過就是得看怎么個貪法。”
“是,屬下明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屬下還是明白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