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轉暗，微風勾開流云，一輪明月出現在松江上空。

馬斯南路的公寓里，沈云河身著一襲西裝，端坐在書桌前，手中是一張寫了一行數字的信。

屋子里并未開燈，只有桌案上的燭火跳動。

借著火光，沈云河按照密碼本，破解出信上的數字真正含義。

也算是大致明白了今日發生的事情。

很簡單，軍統二處派人來松江執行任務，行動人員未經過松江站許可，擅自打草驚蛇，后被特高課查出蹤跡。

荒木惟辭別自己之后，就是去抓捕這些人。

三死一傷。

被抓捕的那個正是此次行動總指揮——肖正國。

想到這個名字，沈云河微微一怔，他感覺有些熟悉。

仔細回憶了一番，這才想起是驚蟄的主角陳山飾演的人物。

這豈不是說，荒木惟的驚蟄計劃要開始了？

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話說，按照原著時間線，要不了多久明臺應該會從軍校畢業出來，到時候直接少校起步。

一來就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沈云河有些頭疼。

初出茅廬的人有多恐怖他比誰都清楚。

雖然說明臺和明樓很像，性子沉穩，但難免有時候會做出沖動的事情。

這份工作，沖動可是要命滴。

想了很久，沈云河將信件用燭火點燃，丟進煙灰缸，之后倒了半杯水進去絞了絞。

目前76號內部，只有梁仲春和自己達成了共識，汪曼春以及其他處長對自己都持有疏遠的態度。

這也多虧了明樓，親自下令搞得大家都以為自己是明樓的眼睛似的。

想到梁仲春，沈云河又想起了他那些地下生意。

幫他販賣煙土總是助紂為掠，不幫他又斷了這條線。

沈云河考慮了片刻，拿起一旁的轉輪電話，撥出幾個號，對面很快接聽。

“兩日后，會有一家裝著煙土的商船到山城，船頭是法國人的旗幟。”

“得嘞。”

等到回答，沈云河迅速掛斷電話。

自己只保證貨從松江出去，不保證貨到山城后安然無憂。

而且自己的貨也丟了，能怪誰？

當然得怪那些不開眼的山匪。

說來也巧，這邊沈云河剛掛電話，那邊又有一個電話打進來。

“喂？”

“沈君。”

“荒木君？”沈云河輕笑一聲，“荒木君，這么晚打電話給我有何貴干？”

“哈哈，只是聽說沈君在金陵軍校學習的時候，曾是當屆最優秀的學生，想來沈君的諜報能力應該也相當了得。”荒木惟在電話里說道：“今天下午，我抓捕了兩個軍統分子，不知道沈君有沒有興趣過來看看？”

“荒木君不應該去請汪處長和梁處長這種情報專家嗎？”沈云河依舊笑著回答：“我一個商人能幫上你什么忙？”

兩名軍統分子，這就證明不只是肖正國被捕。

但那個人是誰，沈云河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也不好直接答應荒木惟，未免有些太過奇怪。

“沈君……”

荒木惟還想繼續說，沈云河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的打算，“荒木君，你花這時間在這懷疑我，倒不如現在去審訊那兩名軍統分子，說不定已經得到想要的結果了。”

啪——

沈云河按斷電話，這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就能得到的東西。

即使再廉價。

“呵呵，有意思。”

憲兵隊二樓的一間辦公室。

荒木惟看著發出嘟嘟聲音的電話，冷笑了兩聲，“就是不知道你是真的對大日本帝國忠心，還是虛情假意。”

“試一試便知。”千田英子低著頭說道：“沈云河有明樓做保，一旦沈云河被查出什么，明樓也脫不了干系，說不定兩人都是軍統分子，到時候荒木隊長就是大功一件，回公館指日可待。”

荒木惟聞言，也露出了些許期待。

可以為知。

反正他是按照南造云子的指令行事，查出來什么他大功一件，查不出什么南造云子背鍋。

……

翌日

一輛車子緩緩駛進大西路，來到沙遜洋行。

大門有幾個男人正在等沈云河，領頭的正是沙遜，穿著一身西裝，見到沈云河，立刻大笑著帶人迎了上去。

“沈。”

沙遜身旁的一個中年男子也立刻伸出手，微笑致意，“沈經理你好，我是法租界巡捕房的王達。”

“王班長，久仰久仰。”沈云河將箱子放在地上，伸手握住王達的手，親切的說道。

沈云河以前沒有見過王達，但是聽說過這個名字，法租界巡捕房一個專門負責羈押犯人的班長，相當于股級，職位不高，不過很有本事，在法租界深受法國人信任。

如果沙遜和他比起來，沙遜只能算一個地主老財。

除了有錢一無是處。

王達可以說要錢有槍，要槍有槍。

就是不知道這王達來這想干什么。

“二位，我們進去聊？”

沙遜笑著示意了一下。

自然沒有人會有意見，王達先行一步，沈云河和沙遜跟在后面。

“公董局不滿沙遜洋行的股份分配，之前派了一個文書跟我談，沒有談攏。”

沙遜對著沈云河的耳邊，低聲說道。

“他們想要多少？”沈云河聲音同樣很低。

“他們說想從我們手里劃出30，每年自動捐出做慈善。”

沈云河眼睛微瞇，如果真是做慈善，那也不是不能商量。

但，公董局那些人……不，這個事可能都不是公董局的授意，也許是就是法租界巡捕房，最多得到了公董局的默許。

畢竟就事而論，沙遜洋行這點資產，對于公董局的那些大佬來說還是太少了些。

如果真是巡捕房，那就更好理解了，打著做慈善的名頭左手倒右手。

也能給沙遜和沈云河一個交代。

不過他們太貪心了。

要知道，沙遜和沈云河在其中總股份都只才50％，一下子要去一半多，這換作誰都不會同意。

走進辦公室。

王達也不啰嗦，直切主題，“之前和沙遜先生說過的事情，不知道兩位考慮的怎么樣？”

“什么事？”

沙遜坐在主位，沈云河就站在他身邊，雙手插兜，笑得很儒雅。

“為法租界的未來做貢獻。”

“比如……”

“比如捐出沙遜洋行30％的股份給大西孤兒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