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小小的，似乎敲門的人也在猶豫。

云舒關(guān)掉個人空間，打開房門。

一陣風(fēng)穿堂而入，冷的云舒立馬打了一個哆嗦。

也直到這時云舒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這么暖和原來是燒了炭火…

“娘親…哥哥和秀秀姨生病了…”

門外站在一個黑瘦黑瘦的小家伙，大概三四歲的年紀(jì)，怯生生的仰著大腦袋望著云舒。

她穿著一身看不出顏色的單薄麻衣，衣服上補(bǔ)丁壘補(bǔ)丁的，看起來比乞丐裝也好不上多少。

小家伙的頭發(fā)亂糟糟的，臉上和手上都是臟兮兮的黑釉，一看就知道有一段時間沒有好好收拾了。

又一陣寒風(fēng)吹過，小家伙身子抖了抖，臉色也肉眼可見的青白了起來。

眼前這個小乞丐一樣的小家伙就是原主的親生女兒，小米。

對比一下原主干凈的衣衫，溫暖整潔的臥房，云舒再一次感嘆原主不是東西。

“快進(jìn)來！”

云舒不顧小家伙眼里的詫異，伸手就把她拉進(jìn)了屋子。

關(guān)上房門，身上瞬間就暖和了不少。

咕嚕?！?

肚子里的叫聲讓小家伙有些羞愧的低下頭。

云舒順著她的視線往下一瞄，立馬皺起了眉頭。

她小小的身子都快瘦脫相了，但是卻挺著一個大肚子。

這簡直太不正常了…

云舒蹲下身子，小心的在她的肚子上敲了敲，立馬傳來邦邦的響聲。

這是…便秘？

云舒呆了呆。

“你有多久沒嗯嗯了？”

云舒溫柔的拉著小家伙雞爪子似的小手，眼神卻緊張極了。

瘦骨嶙峋卻頭大如斗，分明是營養(yǎng)不良的表現(xiàn)。

現(xiàn)在肚子又這么大，一看就是有一段時間沒有排便了。

挨餓、沒有排便，這些線索都指向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真相——觀音土！

觀音土是一種燒制陶器的，細(xì)膩的白色粉末狀黏土。

在饑荒年代，人們餓的實(shí)在撐不下去的時候，就把這種土挖出來吃掉。

觀音土的確可以用來充饑，因?yàn)樗|(zhì)地細(xì)膩，幾乎不含砂、巖石等雜質(zhì)，少量食用確實(shí)對人體沒有害處。

但是當(dāng)人們大量食用了觀音土后，就會感覺非常的口渴，于是就會忍不住大量喝水。

當(dāng)觀音土遇到水的時候就會迅速膨脹，然后凝固。

觀音土在人們的胃中不消化，更不會被腸道吸收，它們只會在腸道凝固成塊，導(dǎo)致無法排便，最終將食用之人活活憋死。

食用觀音土來充饑，這種行為無異于飲鴆止渴。

原主已經(jīng)有段日子沒有理會過這兩個小家伙了，外面糧食的價格一天貴上一天。

原主的首飾都已經(jīng)變賣差不多了，前天剛用最后一根金釵換了一袋小米。

那一袋小米即便是原主自己省著喝也只能喝上不到半個月，怎么可能給小家伙們吃！

想必是那個叫秀秀的丫環(huán)帶著他們挖觀音土和野菜充饑，這才勉強(qiáng)活了下來。

可是觀音土不能多吃，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不能排便的階段了…

云舒揉揉小家伙的腦袋，再一次在心里把原主罵了個狗血噴頭。

小家伙還在歪著頭認(rèn)真回答著云舒的問題。

“三…五…”

她掰著黑如小雞爪子的小手細(xì)聲細(xì)氣的數(shù)著，可惜數(shù)了好幾遍也沒有數(shù)對，最后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豆大的淚珠順著枯瘦如柴的小臉滑落下來，看的云舒都想哭了。

太慘了…

她一個長在紅旗下，從沒有挨過餓的人，實(shí)在是看不得這種慘劇。

云舒用力眨眨眼睛逼退溢到眼眶的淚水，溫柔的把小家伙抱到床上。

現(xiàn)在不是矯情的時候，另一個小家伙等著她來解救…

“你在這等著，我去把哥哥也抱過來…”

“乖啊…”

云舒輕輕的捏了捏她瘦巴巴的小臉。

小家伙用力的點(diǎn)點(diǎn)頭，眼神怯怯的喊了一聲，“娘親…”

喊完這聲后，小家伙的嘴巴緊張的抿了抿，身體不安的挪動了幾下。

娘親最愛干凈，她身上這么臟，如果把娘親的床鋪弄臟了，娘親是不是又會變回那個冷冰冰的娘親了？

她喜歡現(xiàn)在這個會抱她、牽她手、溫柔跟她說話的娘親…

可不可以不要換回來？

小家伙不錯眼的盯著云舒，見云舒起身準(zhǔn)備離開，小手緊緊的拉住了云舒的衣袖。

云舒以為她在害怕，便安撫般的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小家伙的頭發(fā)亂糟糟的在頭頂結(jié)成一團(tuán)，云舒試圖幫她整理一下，結(jié)果就見著了一大堆到處蹦跶的虱子…

嘶！

云舒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的就抽回了手。

這種生理性的本能反應(yīng)，云舒做完就后悔了。

小家伙以為云舒嫌棄她，立馬哭了。

是那種無聲的流淚，使勁抿著嘴，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淚水一大泡一大泡的砸了下來，砸到云舒的手上，燙的云舒手背一個哆嗦。

“對不起…娘親不是故意的…”

云舒頓時手足無措了，她雖然快奔三的人了，但是一次戀愛也沒談過。

一路上卷進(jìn)大學(xué)，又卷上研究生，畢業(yè)后更是忙著卷同行。

好不容易用存的錢在老家那個十八線的小縣城買了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又卷上了公務(wù)員…

結(jié)果一朝回到解放前，穿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小山村。

可憐她連戀愛都沒談過，就一下子成了兩個娃的娘…

云舒眼眶酸酸的，突然想哭了…

但是她不能哭。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娘了，要為孩子撐起一片天…

云舒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溫柔的幫小家伙擦擦眼淚，輕哄道：

“小米乖，娘親不是嫌棄你，等娘親幫你和哥哥、秀秀姨治好了病，娘親就幫你洗澡好不好？”

沒錯！

原主的記憶中，兩個孩子大的叫大米，小的就叫小米，就是這么隨意！

名字是秀秀起的，原主沒有異議，自然就這么叫大了。

“好噠，娘親！”

小家伙吸吸鼻子，聽話的收住眼淚，儒慕的看著云舒。

“那娘親不要變回去好不好？”

弄明白小家伙的意思，云舒的眼眶就是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好！”

云舒深吸一口氣，主動勾起小家伙的小指，“我們來約定好不好？”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小家伙的音色很好，嬌嬌俏俏的，跟云舒做完約定后，便一臉乖巧的坐在床上，不錯眼的盯著云舒猛瞧。

就像一只黏人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