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還氣著呢?你這到底是氣她們,還是專門做給我看的?”
李雁把手中的白瓷茶杯遞給陶千宜。
“喏,你喜歡的玫瑰鹵子,我可是犧牲大發了,這捏著鼻子,才給你調來的。”
陶千宜沒接,伸出一根手指推開:“你要是不樂意,可以不做啊。”
“樂意,誰說不樂意,你這小氣包。”
一手刮了下陶千宜鼻子,李雁另一手把茶杯遞到陶千宜嘴邊,讓她抿了一口。
一邊喂,一邊說道:“我看啊,就你這愛生氣的勁兒,一會兒也不用晚膳了,你自己就能把自己給氣飽了。”
“不喝了。”
“嘖,越說你還越來勁兒了,快點。”李雁故意兇道。
陶千宜控訴:“你還瞪我?”
李雁不理,仍是把杯口懟在她嘴邊往里送。
“快點喝吧,小祖宗,手不疼了?這點小傷,又不值得熬止痛藥,你不也說總喝那類藥物不好?拿這個湊合下吧。”
“你就知道湊合我。”
這樣說著,陶千宜到底就著李雁的手,一點點喝完了那一杯玫瑰鹵子,微燙的湯水讓身子都暖了起來。
“呼~”
陶千宜舒服得喂嘆出聲。
李雁看她那個享受的樣子,看得好笑。
“有這么好喝嗎?”
說著,就手把杯底最后一點殘液給喝了,然后便是咧了嘴,一副剛喝了毒藥的樣子。
“這玩意兒也就你能喝得下去了。”
“那是你不懂得欣賞。”
“行行行,都是我不懂,行了吧。”
李雁敷衍的應下,轉手把茶杯放下,又是拿起了一條濕帕子。
“閉眼。”
“你做什么?”
陶千宜警惕的身子后仰。
李雁沒好氣道:“你看我這樣是要做什么?當然是伺候你這位小祖宗擦臉了。”
陶千宜直接噴了回去。
“說你傻,你還不承認。我臉上現在可還有脂粉在呢,真要讓你這么亂七八糟的一擦,那還能看嗎?”
李雁瞧了瞧她,嘴唇似乎是要比平時紅了點?
但那不是剛喝熱水喝的嗎?
故作嫌棄道:“就你的事兒多,剛在正院里都哭成那樣了,你竟然還有心情再上妝?”
陶千宜踢他,“要你管。”
“行,我不管你,我看你怎么自己收拾。”
陶千宜又鼓著嘴瞪他,李雁就這么回瞪了回來。
“哼”了一聲,陶千宜站起身來道:“不管就不管,我又不是兩只手都殘了。”
然后左手就去搶那還被李雁拿在手里的帕子。
“哎呦,可快得了吧。”
可惜,她才剛站起身來,就被李雁單手又給按了回去。
“看看你那身殘志堅的樣子,讓別人不知道的看來,還以為是我虐待你呢。”
李雁嫌棄的說著,一手還按在她肩上,另一手卻是動作輕柔得在給她擦嘴。
陶千宜拖長了音調開口。
“那可不就是你在虐待我嘛,不然我這手是怎么傷到的。”
已經拆了繃帶又重新上過藥的右手,被懟到了李雁的眼前,陶千宜有恃無恐的故意問他:“你說啊,你說啊。沒詞了吧?”
“行,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我的活祖宗。那祖宗,我這小小的無心之失,您到底準備念到什么時候?”
“啊~這個嘛。”
陶千宜把自己的右手舉到眼前,翻來覆去的看著,做出一副研究欣賞的樣子。
可說真的,都已經快腫成豬蹄了,還能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也得至少到我全好了的那一天吧。”
“行。”李雁把擦好的帕子放下,揉了陶千宜的頭,“祖宗,您就這么記仇吧。”
“怎么,怎么了。”陶千宜偏頭躲著,嚷嚷道:“你敢做,還不敢讓人說啊。”
“讓,怎么不讓了,我敢嗎?我啊,可算是讓你給拿著把柄了嘍。”
又點了下陶千宜的筆尖,李雁重新拿過一條新帕子來。
“抬爪,給你擦擦手。”
陶千宜順手就用拍了他一下,“什么叫抬爪,你才是爪子呢。”
李雁嘖了一聲,直接把她還在作怪的左手抓住,一根根手指的細心擦過。
要照陶千宜的話來說,就是潔癖又犯了,龜毛的厲害。
“怎么不是,看看這爪,又軟又香,顏色還粉粉的,就跟小猴子的一個樣子。”
李雁抓著陶千宜的手,一邊說,一邊還配合的按了按她的掌心,就跟她也能彈出五個爪尖來似的。
陶千宜嗷嗚道:“撓你哦。”
“嚯,小爪爪長本事了,都會撓人了?行了,擦好了。”
得到自由的“小爪爪”,第一時間就給李雁掛在腰間的香囊送了份實際體驗,“唰”就給撓掉了,充分顯示何為爪欠。
李雁送了個白眼給她自行體會。
彎腰撿起香囊,都這時間了,他也沒再掛上,就隨便往榻的內側一扔,棒讀道:“哇,真厲害。”
陶千宜也不知道是被戳中了什么笑點,縮在一堆軟枕里面嘻嘻哈哈個不停,左手好好的寬大袖擺遮在臉前,只余一雙彎如新月的眼睛在外面。
受她傳染,李雁也不受控制得跟著笑了起來。
俯身在陶千宜額上印下一吻,李雁嘴上還嫌棄:“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傻不傻?”
然后他就又糟到了“小爪爪”的愛心一禮。
又鬧了兩句,李雁抬頭一看,見外面的天色已經差不多暗下來了,低頭問道:“天黑了,要不要叫她們起來?省得事后還是你自己心疼。”
“誰心疼了。”
陶千宜嘴上反駁,但腦袋已經誠實得扒著李雁肩頭往外看去。
抿了抿唇,陶千宜嘴硬道:“不要,就讓她們跪著吧,我看她們最近全都松懈得厲害,也是時候要給她們緊一緊皮子了。不是今天,我也會再找個時間說的。不難若是回頭再惹出更大的事,我也救不了她們。”
李雁隨意“嗯”了一聲,便撥弄起她發釵上的珠串,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東西一般,也不再接話。
果然,沒一會兒的工夫,陶千宜自己先就憋不住了。
“算了,咱家又不是什么苛待的人家,沒有這么晚了,還要叫丫鬟跪在外面的道理。萬一真跪出了什么毛病來,到時候娘也是要問我的了。”
李雁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見陶千宜又開始瞪他了,李雁一把掐上她的臉頰,道:“你自己心軟就直說,別什么事情都往娘頭上推。這事兒真要是讓娘知道,最少也是逃不過一頓板子。”
身為主子近身的一等丫鬟,竟然敢在主子的房門外就大打出手,這樣沒規矩的事情,他簡直聞所未聞。
就這樣,還只是跪一跪,罰點月俸就了事?
李雁真是沒聽說過有比他家阿妍還好說話的主子了。
陶千宜拍開他的手,“我也沒說就這么算了的。”
“哦?那你還準備怎么做?”李雁頗為感興趣的問道,其實心中不抱半點希望。
他也不明白,就以阿妍這樣的心軟,他爹竟然還覺得阿妍比他理智得多?
這可真是蒼了天了。
果然,他爹就是重女輕男,這么多年從沒變過,老專一了。
“那……那就先把她們關到……哎呀,現在都還不知道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你煩不煩啊。”
陶千宜本是想說先把她們倆關去柴房,但想想現在這個天氣,晚上越發冷了,那柴房里面什么都沒有,合歡如何她不在乎,但合雪萬一凍出個什么毛病怎么辦。
推開李雁,陶千宜坐直了身子,對外喚道:“讓合春過來。”
李雁嗤笑一聲,也跟著坐了起來。
“你啊,就慣著她們吧。”
陶千宜撇過頭。
不聽,不聽,燕子念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