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萬壽節這天，也不知道是天公作美還是怎樣，今日確確實實是個難得的好天氣，萬里無云，秋高氣爽。

此時宴席未開，陶千宜作為一個新嫁娘，不管是出于真心還是假意的，正在聆聽幾位早已出嫁的公主對她傳授“經驗之談”。

不怪乎總有世人想要力爭上游，改換門庭，就連陶千宜這個半路出家的公主，甭管其他幾位正牌公主的心里看不看得上她，但她既然已經冊封，至少在對外時，這幾位總是將她歸為一體的，這會兒說的話就算有得并不順耳，但總體卻是好意。

正說著，旁邊“蹭課”的五公主突然拉了拉陶千宜的袖擺。

“誠姐姐，你看?！?

陶千宜“嗯？”了一聲，轉過頭，順著五公主的目光看去，然后便是咂舌了。

“小五，你又在與阿誠說什么悄悄話呢？”四公主眼尖，又最是個厲害性子，率先問道。

即便是被抓包，五公主也沒覺得這有什么不能說的，往殿門口的方向一努嘴，道：“喏，四皇姐你自己看吧，怪道人常說八皇嫂是個妥帖人呢，可不就是太妥貼了?！?

聽著她這樣明褒暗諷的語氣，連原本沒什么興趣的大公主與三公主都是轉了視線。

三公主倒好，不過看了一眼也就作罷，轉回目光，復又事不關己的垂下眸子。

要不是這人的面上，已經有了些歲月的痕跡，光是看她這副靜立的模樣，陶千宜怕不是都要誤會成一座玉雕了。

也太處變不驚了一些。

真是怪不得先前五公主會跟她說，三駙馬那邊之所以能有那么多庶子庶女，全是因為三公主自己根本不在意呢，就她這副模樣，陶千宜也是想象不出這人在意的模樣。

大公主還多看了兩眼，又問向五公主道：“八弟妹身邊那人，瞧著倒是眼生。”

雖然這話狀似是問的五公主，但眼神卻是時不時往陶千宜的身上瞟。

沒辦法，誰叫這人一出現，人家五公主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拉陶千宜袖子呢。

陶千宜也知自己是后來的那個，正想要解釋，卻聽四公主又開了口。

“我還當是誰呢，在這研究了半天，原來是老八家那個鼎鼎大名的庶妃啊?！?

這話都不用再去考究語氣如何了，單憑一個庶妃，竟能用“鼎鼎大名”這四個字來形容，就足以讓這幾位公主心里不喜了。

甚至，便不是公主，哪個正頭娘子會喜歡一個妾侍，還是一個不安分的妾侍。

大公主聞言又多往那邊看了一眼。

不過兩邊距離有些遠，八皇子妃等人不過才進到殿來，幾位公主此刻卻是站在她們的座位附近說話，那可都快是要臨近玉階了。

依著這距離，大公主雖能仗著熟悉認出八皇子妃來，但要說讓她把一個生面孔長什么樣子給看個仔細，還真是勉強了。

看不清楚，一時也沒想起來這里面能有什么關系，大公主干脆自己問出了口。

“既是八皇弟府里的人，小五你又拉扯誠妹妹做什么？”

不外乎大公主會有此一問，畢竟，別看大公主現今是稱呼陶千宜一聲“妹妹”，但她的年紀可足比陶千宜大了有二十一歲，哪怕做她的娘親，這年齡差都富裕了。

再者說了，人家大公主自小到大就是圣眷在握，既不像是三公主因著底下有同胞弟弟，總要多知道一些的，又不像是四公主因母妃不顯，慣來都要自己去爭。

哪怕當今日漸老邁，為長遠計，大公主能關注一番底下弟弟的正妃，或許還能再順帶上幾個出身貴重的側妃。但，一個庶妃？還是一個出身破落戶的庶妃？

再沒這么給她抬身價的了。

便不提陶宣宣這不知道哪個牌面上的人，就是當初陶千宜與七皇子妃、十皇子妃都頗為要好，在泰宗帝下旨之前，于大公主而言，一樣是不需掛心的小角色。

所以，眼下大公主的疑問，那可完全是真心誠意的。說不定想歪了也有可能，但絕聯想不到倆人竟會有血緣關系上面去。

可大公主不甚在意，五公主在這位大皇姐的面前卻是不敢多放肆的，眼下被點名問道，五公主罕見得露出一抹極乖巧的笑容。

“大皇姐或許不知，那位原是誠姐姐二叔家的堂姐。”

她這樣一說，哪怕沒有更多的解釋，但大公主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哪怕大公主完全看不上現今的榮承伯府，但她年紀擺在那里，當年也是親眼見證過陶家輝煌的時候，一下子就是把這里面的人脈關系給捋順了。

再者說了，當初陶千宜算計討要她親娘嫁妝的時候，大駙馬可還有被拉來摻上一腳呢，內里的官司，哪怕大公主再不上心，總也是有聽過一些的。

雖然想了不少，但其實不過瞬間。

一邊是在京中屢壞名聲的破敗勛貴，一邊是在自己父皇面前也能說上幾句話的新封堂妹，大公主會選擇誰，這難道還是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嗎？

是以，大公主面上溫溫柔柔的笑道：“又胡說了，誠妹妹的堂姐妹們可不都在這邊，哪可能跟在八弟妹的身后?！?

五公主一吐舌頭，“大皇姐說得是，是小五胡說了。”

四公主也跟著表明態度，先是贊了一聲：“可不就該是大皇姐說得這樣嘛?！?

然后又看向陶千宜。

“阿誠，別怪四皇姐說得難聽，這有的人吶?！?

四公主嗤笑一聲，臉上的鄙夷之色根本不屑得掩飾。

“既然是自己不想要臉面，那你就應該由著她，反正路都是自己選的?！?

要不然的話，榮承伯府近年來落敗了不假，她們這些天之嬌女看不上這等人家也不假，但爛船還有三千釘呢。

那伯府再是落敗，也不過才敗了幾年光景，說出去還是挺能唬人的。

反正總不至于好好的一個伯府嫡女，上趕著給人做妾，還是使那等不入流的手段，便是她弟弟的屋里人，四公主一樣是看不起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