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睆妷合滦念^那點異樣,合歡上前一步,開口的聲音依然曼聲輕語:“奴婢可以解釋的。”
陶千宜沒有直接梳洗更衣,只在屋中坐下,手中正捧著徐嬤嬤早先準備的熱茶,雙眼不知看著庭院中的哪一處,直到合歡開口,才回過神來。
略帶迷茫的目光移到了合歡面上,陶千宜發出一聲疑惑的語氣詞,問道:“解釋什么?”
看到對方這個反應,合歡心中不免松了口氣。她就知道,她可是伯夫人特意送過來的人,就這么點小事,即便合春在三姑娘面前再怎么得臉,也不會動她的。
但既然話已出口,合歡便語氣輕松的繼續道:“回姑娘,奴婢是指剛剛合春跟姑娘說奴婢弄傷了她的事情,其實……”
未等合歡說完,就見陶千宜抬眸看了她一眼,明明是不帶半分情緒的注視,卻讓合歡一番說辭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這樣啊?!碧涨б寺朴频么盗舜凳种械臒岵?,反問道:“那是你弄的嗎?”
“這……”嗓子眼里一緊,才剛剛放松下來的情緒瞬間再次緊繃,合歡急忙道:“姑娘容稟,雖……”
“噓……”陶千宜輕聲開口:“我只是在問你是與不是,入府這么多天,難道連怎么回話都還沒有學會嗎?”
四周圍的氣氛越發壓抑,合歡張了張嘴,最后干巴巴道:“是?!?
陶千宜滿意的勾起了唇角。
“這就對了。記住了,若是還想要留在芳菲院中,以后主子問什么,答什么,沒有問你的,就別多言,知道了嗎?”
“是,奴婢知道了?!?
陶千宜“嗯”了一聲,終于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既然如此,念你還是初犯,掌嘴二十?!?
“什么?”合歡一下子抬起了頭來,詫異的情緒一下子壓過了先頭心中不知名的恐懼,大聲反抗道:“不,姑娘,您不能這樣做!”
對于合歡來說,再沒有什么比她這張臉,對她更為重要的存在了。
即便說掌嘴二十,算不得什么太過頭的懲罰,但對于早已經被芳菲院中的輕松氛圍給嬌慣壞了的合歡來說,就完全是接受不了的了。
陶千宜頗為意外,“我為什么不能?難道說,我不過離京一段時間,就不再是你主子了?”
“不,不是。”合歡當然不會應下這話,“只是,姑娘,這事兒真的只是一個意外,還請容姑娘聽奴婢解釋。”
陶千宜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單手托腮,不緊不慢的問道:“為什么要解釋?本姑娘有說過,是因為這件事情打你的嗎?”
“啊?”合歡不明所以,“那敢問姑娘,可是奴婢還有哪里做錯了嗎?”
“有錯沒錯的,先放到一邊。就算是沒錯,那本姑娘說要打你,你有意見嗎?”
合歡被氣了一個倒仰。
“姑娘,您不能這樣!”
陶千宜一下子冷下了臉來,哼聲道:“哦?我不能?你倒是說說,我為什么不能?你是我的丫鬟,生死榮辱全在本姑娘一念之間。你是不記得自己的身份,還是不記得你當初簽的是死契了?”
合歡驚慌一退,不小心自己踩到了自己的裙擺,一時沒能保持好平衡便是摔倒了地上。
陶千宜視而不見,語氣平靜的繼續道:“本姑娘便是今日直接在這里要了你的命,也沒人能說本姑娘一句不是。”
但就是因為她的話語中沒有絲毫波動,反而更為嚇人,就好像這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不,不。”
合歡這次是真被嚇到了。
理智上,她雖然也知道奴婢的命不值錢,可在入了奴籍之后,她也從未經歷過一天的苦日子。甚至說,反倒是在成為了奴婢后,她才有了這日日錦衣玉食的生活,比之她原本還是良民的時候,不知道是要好上了多少。
“姑娘,不可以,不可以的……”
合歡臉色煞白,喃喃重復著,心神全被這突如其來的性命威脅給震懾住了,根本忘了陶千宜一開始所說的懲罰不過就只是掌嘴而已,其他也只是隨口戲言。
“對了,還有夫人!”
合歡眼睛一亮,終于想到了自己其實還是有靠山的人。
“姑娘,奴婢可是夫人送給您的人。你若是真的要這么殺了奴婢,事后可要怎么和夫人交代啊?!?
急急向前膝行了幾步,合歡現今不想著什么挑釁立威了,只求要保住性命。
“姑娘,奴婢的賤命不值錢,但要是為此影響了您與夫人之間的感情,可就是得不償失了。姑娘,還請姑娘開恩?!?
一邊說,合歡一邊連連給陶千宜叩頭,就連平日里總是精心梳理的發髻都蹭散了,看著好不可憐的樣子。
只是,這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說真的,陶千宜都不明白對方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她……有說什么嗎?
本著不懂就問的原則,陶千宜開口道:“我什么時候說要你的命了?”
合歡磕頭的動作突然頓住,細想了一下這話里的意思,面色瞬間爆紅。不是害羞,是覺得丟臉。
仗著額頭還抵在地上,這會兒沒有人能看到她的表情,合歡死死咬著牙,一點點收斂起面上的猙獰。
混蛋,這些人,這些人看她笑話的人,早晚有一天,她要這些人全部跪在她的面前!
深深吸了一口氣,合歡將那些情緒都壓在了心底,直起身來,道:“是奴婢一時想岔了,多有失態,還望姑娘恕罪?!?
“哦。”
陶千宜應了一聲,就在合歡以為這件事情已經過去,正準備告罪起身的時候,就聽上面又傳來了一句:“可本姑娘今天并不想恕,怎么辦呢?”
“姑娘?”
合歡詫異的抬起頭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中,近乎都快要被那無聲的控訴給填滿了。
陶千宜歪了下頭。
“怎么?這就是你所謂請罪的態度?你不會以為,不管發生了什么,只要你道歉了,就一定可以被原諒吧?而且……”
陶千宜緩緩勾起了嘴角,目光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