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寺的女主持，惠普大師點上一炷香，在安寧頭上點下戒疤。

“阿彌陀佛，六根已凈，以后你便是佛門第一，名號靜素。”惠普大師將安寧從地上扶起來。

安寧笑了笑，“謝師傅，靜素謹遵教誨。”

她褪去了曾經(jīng)的華麗的宮裝，身上穿著淺灰色的僧袍，再也見不到一絲曾經(jīng)公主的模樣。

李雨涵知道回不去了，安寧永遠也不會變成曾經(jīng)的安寧公主，安寧已經(jīng)死了，世上只有靜素。

“李公子，靜素會在大佛寺祈求佛祖，護你一世安樂。”

李雨涵啞然，她看著安寧陌生卻慈悲的笑容，眼眶一紅，“謝靜素師太。”

她恍惚地走出大佛寺，見到一臉嚴肅薄唇緊抿的白初，他問李雨涵，“安寧如何？”

李雨涵扯了扯嘴角，“很好，她看起來非常滿足，名號靜素。她說，一生一世會向佛祖祈求，只求你我一聲安樂。”

白初眸光動了動，他這一刻單純的就像做錯了事情的小孩，眸光清澈，“雨涵，我是不是做錯了？”

“短短的一個月，發(fā)生這么多的事情，你成功讓所有人都栽了，現(xiàn)在你是最大的贏家，自古成王敗寇，你又何錯之有！”

李雨涵露出了一個甜甜的微笑！

他要走出地獄，必須打碎地獄，同時也打碎了安寧的天堂。

有錯嗎？

李雨涵站到白初身邊，伸出小指頭勾了勾白初的小指，兩人的衣袖緊緊貼合在一起。

她曾經(jīng)因為摔壞了膝蓋，疼得哇哇大哭，娘親勾住她的小指，說：十指連心，兩人勾住手指便能心連心。

這樣對方的疼痛就能被轉移到另外一個人身上。兩個人承擔一份痛苦，就會不那么痛苦。

年幼的李雨涵懵懂地止住了眼淚，好像真的沒有那么痛了呢。

所以，是不是這樣，白初就不會那么痛苦了呢？

地牢中，廢后得知了大皇子慕白的消息，心如死灰，咬舌自盡。

而城外，左相的家人親屬斬的斬，殺的殺，而女子，統(tǒng)一流放邊關。打入賤籍，永世不得入京。

李雨涵站在城墻上，看著那些衙役將手銬腳鐐銬在那些女子和小孩的手上和腳上。毫不意外地，她看見了昭云。

恍惚了一下，李雨涵才想起來昭云郡主這個人，想到昭云還欠自己一腳沒有報，李雨涵心中滑稽地笑了笑。

昭云已經(jīng)看不出曾經(jīng)的神氣模樣，她曾經(jīng)的趾高氣昂飛揚跋扈在她爹左相生亡的那一刻就此打住。

雖然如此，在衙役給她臉上刺字的時候，昭云還是忍不住破口大罵，還伸出腳去踢衙役。

這些長期和流放的賤民打交道的衙役，可不是京城里那些好脾氣的侍衛(wèi)，直接一個大耳巴子呼在昭云臉上，將她打得口吐血沫。

他一口唾沫吐在昭云臉上，“呸，什么玩意兒！”

說罷他從火爐里取出燒紅的烙鐵，直接摁在昭云的臉上。

“啊！”昭云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瘋狂地掙扎了起來，了那個衙役一腳踩在她的背后，任憑她如何也不能逃脫。

一陣燒焦的肉香飄起，昭云已經(jīng)在又疼又怒的雙重打擊下暈了過去，她的還算得上白皙的臉蛋上被烙印下一個丑陋的奴字，永遠也洗不干凈。

有個衙役見昭云長得還不錯，直接將她拖進了臨時搭建的營帳里，對著另外幾個衙役露出猥瑣的笑容，“哥幾個，想不想嘗嘗曾經(jīng)最尊貴的千里是什么滋味？”

那幾個衙役頓時雙眼放出賊光，但是昭云也是惡名在外，百姓都怕她得很，這幾個衙役有些猶豫。

“怕什么，她爹都死了誰還能替她撐腰？”

有人這么說了一句，剩下的幾人想想也是，加上昭云惡女的名頭，反而激起了他們特殊的欲望。

幾人進了帳篷，片刻又換了幾人，那些衙役一輪一輪像是領賞一樣。最后昭云被拖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面目全非了，雙腿間血液暈染了一大片囚服。

剩下的那些囚徒敢怒不敢言，見到最跋扈的昭云都是這個下場，他們個個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蜷縮在一團。

李雨涵看得無趣，轉身離去。

一回到皇宮，小德子便像見了救星一樣匆匆跑過來，“哎喲李公子 ，您可算回來了，陛下在御書房大發(fā)雷霆，斬了好幾個大臣呢。”

小德子是李雨涵為白初選的一個貼身小太監(jiān)，他人很機靈，說話做事都利落干脆，又懂得為人處事，所以便頂替了原來的那個王總管的位置。

李雨涵毫不意外，幾乎每天小德子都會上演這么一出，她已經(jīng)習慣了。

白初當皇帝以來，每一天都會殺兩個人助助興，現(xiàn)在朝中都在說他是一個暴君。

可仔細探討，就會發(fā)現(xiàn)那些被殺的臣子，不是行賄受賄貪污國庫，濫用私權夾帶私貨搞官僚主義。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挑了挑眉頭滿不在意地問，“這次又是因為什么原因讓陛下如此大動肝火啊？”

小德子面露異色，“陛下上任以來勵精圖治為國為民，但是后宮空虛，連一個妃子也沒有。王尚書聯(lián)合蘇太傅一眾大臣請求陛下選妃。”

李雨涵怔了怔，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蘇太傅？是蘇玄月的爹？”

小德子點了點頭，“太傅之女的確是蘇玄月蘇小姐。”

李雨涵明了了，這些個老頭無非就是見到白初還沒有立后，爭先恐后地想將自己的女兒送到白初的后宮里。尤其是蘇太傅，他可是完完全全將蘇玄月當成皇后在培養(yǎng)的。

在白初沒有上位之前，蘇太傅不知道最后的嫡位竟會花落誰家。但是低調(diào)的八皇子看起來并不是最佳人選，所以他干脆限制了蘇玄月的行動，不讓她和白初沾染上什么關系，以免對她未來的皇后之路有影響。

“去看看。”

“砰——”

李雨涵一閃身躲過了飛來的硯臺，看著被濺上幾滴墨汁的衣袍不爽的“嘖”一聲。

“陛下，怎么又在大發(fā)雷霆了。”李雨涵不咸不淡道。

白初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地上散落著的都是一些女子的畫像，李雨涵隨意撿了一張起來，呵，好巧不巧竟然是蘇玄月的畫像。畫像下面是一連串的簡介，無非就是說什么人美心善，溫柔賢惠解人意之類的夸張。

“喲，這挑老婆怎么還挑出脾氣來了？”李雨涵皮笑肉，將蘇玄月的畫像重新放在書案上。

“這不是你的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嗎？怎么還把人家扔地上？”

“你來干什么？”白初掀了掀眸子，面無表情。

“你以為我樂意啊，聽說你氣得又要殺人了，我害怕你把這滿朝大臣殺光了，就沒有人給奴役了。”李雨涵吊兒郎當?shù)刈谝巫由希S手抄起了一個蘋果啃。

她指著地上的畫像，“人家王尚書啊蘇太傅也沒有錯嘛，你就是個超級黃金單身漢，他們當然會想方設法將自己女兒塞給你嘍。

嘖嘖，這蘇小姐冰清玉潔、王小姐也是國色天香，你有什么不滿意的。”

白初看著她無所謂的模樣，心中剛剛壓下去的邪火又燃了起來。

“看來你很閑，還關心起來朕的婚事了。”白初攏了攏寬大的龍袍，將一個奏折扔在李雨涵懷里，“既然如此，李公子便去清平縣治水吧。至于朕的婚事還輪不到你來操心。”

李雨涵愣了愣，心中也有一團火憋著，聞言扯了扯嘴角，“好啊。”

兩人不歡而散，本來是來勸人的，結果皇上似乎更加生氣了。

白初氣得將所有的奏折摔在了地上，小德子哭喪著臉將地上的奏折又撿起來，“陛下，還批嗎？”

“滾！”

小德子就等他這句話了，屁滾尿流滾出了御書房。

太傅府

蘇玄月聽到到蘇太傅回來，興高采烈去去迎接，見了第一句話便是，“父親，陛下有看過我的畫像嗎，他是不是同意舉行選秀這件事了？”倘若白初同意選秀，她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夠被選上。

蘇太傅搖了搖頭，“看了，但是陛下大發(fā)雷霆，他說我們這是在干涉后宮，還有下次就要要斬了我。”

蘇玄月美目瞪大，不可置信，“怎么會？白初不會這樣對父親的！”

蘇太傅想到白初在御書房，不顧那么多人在場直接將蘇玄月的畫像扔在他臉上，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誰能知道坐上皇位的的竟然是在宮外找到的八皇子，早知道為父就不阻止你和他結交了。”

蘇玄月也氣父親當年對白初等閑視之，曾經(jīng)白初沒有表現(xiàn)出自己才能的時候，只有她知道白初的城府有多深，隱藏偽裝得有多好。女子本就慕強，加上他那舉世無雙絕美的容貌，蘇玄月自然是芳心暗許。

但即使是少年時代的白初，也是冷漠孤傲如霜，自己廢了好大的勁，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才終于將這座冰山打動融化了一點。

蘇玄月在沒有遇見李雨涵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在白初心中是特殊的，他很少笑，但是卻不忌諱在她面前笑。但是李雨涵，是蘇玄月第一個讓她感覺到對自己有威脅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