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世間萬物,都以其固定的模式和規律悄然運行,容不得我們半點掙扎掙扎。
所以,才有“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抽調結束后,我又回到了值班組工作。
一天,我們單位臨時通知我詢問筆錄,而這次詢問,也讓我對體制內的人情冷暖再一次唏噓不已。
那天晚上我們組備勤,臨時接到領導電話安排,讓我們備勤組去辦案中心配合值班組的民警詢問筆錄。到達執法辦案中心后,我看見敖哥在負責安排相關工作。
敖哥:“軍子,你負責把所有的監控視頻拷貝下來保存”。“銀濤,你負責建一個工作群,把問筆錄的兄弟拉入群內”。“小付,嫌疑人和相關證人的情況及簡要案情你發一個在群內,供大伙熟悉熟悉”。……
我被這架勢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多大的驚天大案,動用這么多警力來處理。
我被安排詢問一個李姓女子,通過簡要案情及詢問李姓女子的筆錄,我了解到:當天該李姓女子和其閨蜜等幾人在家中喝酒,喝完酒后準備乘坐網約車前往一家KTV唱歌。還未到達KTV,中途該女子及幾名閨蜜讓司機停車幾人下車先逛一逛。由于自己未聽清乘客的要求,繼續往前開了一段距離,未及時停車,雙方因此產生了口角。雙方辱罵期間,李姓女子一方動手打了司機,司機停車后,下車與李姓女子一方繼續爭論,爭論過程中雙方動手抓扯,李姓女子一方追著司機拳打腳踢,司機逃跑的時候撥打了報警電話。
接警后,敖哥帶領幾名警員趕赴現場,警察到場時,李姓女子的其他朋友也到達了現場。敖哥欲將雙方帶回派出所調查處理,但是李姓女子及其閨蜜拒不配合,其后來趕到現場的朋友甚至將其一方涉事人員隔離起來,以喝多了為由拒不配合警察工作。
就這樣,警方和李姓女子一方對峙起來。
這時候,敖哥將手銬拿了出來,稱再不配合就要強行帶離。并安排旁邊的警員做好同步錄音錄像。
見到手銬后,李姓女子情緒激動起來,用手指頭指著敖哥的頭部,說:“我老公也是你們單位的張某某,你不要太過分”。
“我在正常執法,請你配合”。敖哥冷冰冰地說道。
該女子更加激動了,起身準備離開。這時候敖哥的教科書式執法開始了:手拿手銬,攔住該醉酒女子的去路,大聲呵斥道:“我正在執法,請你配合”。
該女子順手推了一下敖哥想離開,推搡過程中敖哥警帽子掉到了地上。
見已到火候,敖哥抓住該女子的手臂,一個過肩摔將該女子摔倒在地,用膝蓋跪壓著從后面將李姓女子拷了起來。
李姓女子邊哭邊喊:“我到底犯了什么法,要這么對我?”。“我老公張某某來了饒不了你的,一個小值班民警!”。
李姓女子沒有說錯,張某某確實會來到現場,也確實和敖哥認識,但敖哥可不是小小的值班民警。而是從警十多年的老民警,因值班有一定的話語權,處理各種打架斗毆等案件雖然辛苦,但可以在處理的過程中既依法依規,又可以爭取當事人的一些權利,所以敖哥在值班組可謂混得風聲水起。
一些找不到的嫌疑人,我們可以請敖哥私下打聽該人的住所;一些調解不了的案件,我們可以請敖哥給雙方打招呼。因為辦案成本實在太大,一個普通的打架斗毆治安案件,往往要找十多個人來問筆錄,有的甚至各種鑒定,勞命傷財不說,最后不一定辦理得雙方都滿意。
一不滿意就會投被投訴,一投訴就會被要求寫情況說明。有時候督察為了交差,還會復盤該案有無瑕疵,總會找一點不規范的理由處理民警,以此平息投訴。在這樣的環境下,民警都希望手里的案子能調解結案。
可是,李姓女子的這個案子就調解不了了,因為得罪了敖哥。
通過現場監控視頻:看見李姓女子的老公張某某到達現場后,看見是敖哥值班,被嚇得話都說不出來。看見被銬住的妻子,立即捂住妻子嘴巴,不斷說著:配合敖哥,配合敖哥。
張某某滿臉通紅,跑到路邊將其余大吼大叫的李姓女子親友抱住,讓其他人也配合上車回派出所。
筆錄問到這里也大致清楚,司機和李姓女子一方均有過錯,辱罵及毆打他人,這些都是一般治安違法行為,并不是嚴重。
而李姓女子除了辱罵、毆打他人以外,還多了一個行為——襲警。
后來我聽說張某某當晚也喝酒了,到達現場錢其和妻子及妻子的閨蜜在家中一起飲酒,所以到達現場時滿臉通紅。
其他弟兄還對我說,當晚張某某到派出所后,當面給敖哥下跪了,求敖哥放其妻子一馬,不追究襲警的事情。
以我對敖哥的了解,他怎么會不追究呢?
敖哥曾經說過,干我們這一行:劍不出鞘則已,一旦出鞘必一劍封喉。
后來我了解到,李姓女子被刑事拘留,張某某因非工作日飲酒,而禁酒令剛剛下發基層,張某某屬于頂風作案,張某某被調離公安隊伍,被安排到里縣城最遠的鄉鎮工作。
至此,此時告一段落。每當我想起此事,我都會唏噓不已。
敖哥的做法是對是錯?或許當時用另外一種方式處理,讓張某某妻子冷靜后再帶離,結果會不會好一點呢?
如果當晚處理不好,張某某會不會反咬一口說執法不規范呢?就像上次我帶人到派出所沒有詢問就放人一樣,出去就反復投訴我呢?
人心往往最復雜,哪有那么多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