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商芳績不見蹤影，張季銘隱瞞住了她的行蹤。

劉西辭果然讓縣官派兵搜尋勾欄，一時之間，勾欄混亂無比，許多平民百姓紛紛逃離，現場亂成一鍋粥。

經過昨晚一事，劉西辭不敢冒頭了，他讓大兒子劉正熙帶著官兵搜羅勾欄，不管是唱曲、舞獅子的、表演雜技的，統統都被搜過一遍。

他們的行徑自然引起許多人的不滿，有的京官難得賦閑過來聽聽小曲兒卻被打擾，自然萬分不悅，見狀，劉正熙便帶著官兵挨家挨戶將勾欄的各個老板都問過一遍。

不知不覺，他們找到了張季銘。

劉正熙搖著蒲扇，悠悠道：“昨天夜里，你們勾欄躲了一伙賊人，他們跟伶人勾結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你們家的呢？”

張季銘鎮定如山，反問道：“何以見得？”

他看著商芳績的異父異母的‘哥哥’，心中十分不喜，劉正熙一看就是活在脂粉堆里的公子哥，養尊處優，嬌貴得就差涂脂抹粉了。

哪像商芳績？她在外面躲躲藏藏十幾年，風吹雨淋的，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劉正熙只說道：“你把你們瓦子的名單給我便是。”

張季銘自然不肯，劉正熙便派官兵和府上的保鏢進去搜查，他們查了一會兒，一無所獲，灰溜溜地出來了。

“找到了嗎？”劉正熙問。

有個保鏢湊近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小會兒，他似有領悟，輕輕笑道：“你們這兒的商三公子很有名氣，改天我一定要親自登門拜訪。”

說罷，他帶著一隊人揚長而去，眾伶人紛紛上來詢問，張季銘心情不佳，但他掩蓋住真實的神色，強顏歡笑道：“沒什么大事。”

此時商芳績在商芮的墳墓前祭拜，片刻之后，她剛要轉身離開。

“商小姐，別來無恙啊。”她的身后忽然有人說道。

商芳績握緊腰間的匕首，她轉過身，卻又施施然放開匕首，問道：“文老伯，你怎么在這里？”

文老伯是商家的仆人，馮朵嫁給劉西辭后，他當上了劉府的管家，商芳績還在劉府時，文老伯對她頗為照顧，但如今十幾年過去了，也不知道他是敵是友，所以商芳績一時按兵不動。

文老伯雖然年邁，但耳聰目明，自然瞅到她腰間上的匕首，他故意裝作沒看見，慢悠悠地走過來，說道：“路過這里，便想過來拜拜老爺。”

他走到商芳績身旁，問了她這幾年的經歷，商芳績半真半假地回答了，文老伯仰頭長嘆道：“現在劉員外罪惡滔天，我身為一個下人，都看不過去啊。”

商芳績不想跟他掰扯太多，欲轉身離去，文老伯叫住了她，說道：“孩子，你現在回來，是要報仇嗎？或許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想怎么幫我？”商芳績問道。

文老伯打量了她一會兒，說道：“你現在是個伶人吧，劉員外最愛看戲，可惜啊，最近他都不敢上勾欄看戲了，只敢請人到家中表演，你不如打扮成伶人，我帶你混進府中。”

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商芳績狠狠心動了。

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小老頭跟她非親非故，僅有的一點點情分，早在十多年前就被磨滅了，哪會這么好心幫她呢？

因此商芳績一口回絕，但她也為自己留了一條后路，問清文老伯現在的住所，并答應有事就去找他。

看著商芳績的背影，文老伯目露精光，當晚回去便把商芳績的事情吐露給了劉西辭。

彼時劉西辭正在與一眾妾室尋歡作樂，聽到文老伯的話，他差點摔下椅子。

他打定主意，讓劉正熙幫他去勾欄打聽消息，并讓人加強了府中戒備。

末了，他問文老伯道：“她住在哪里？你們有沒有約定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我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但文老伯給出了否定答案，并說道：“她十分警惕，不愿意透露更多信息，但我從她口中套到了一些話，那一伙人，個個武功高強，都是些亡命之徒，恐怕不得手不會罷休的。”

劉西辭狠狠捶桌，一小會兒后，他平靜下來，說道：“你這幾天派人去商芮的墓前盯著，要是有商芳績的消息，立即向我匯報，如果她去找你，你就說夫人想要見她，讓她去十里亭等候。”

文老伯自然一口應下，他剛要離開，忽然想到商芳績一瘸一拐的身影，便說道：“對了，商小姐的腿好像受傷了，走起路來不太利索。”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劉西辭得意地笑了起來，說道：“勾欄的瘸子可不多，我今夜便把她抓回來。”

“且慢。”一個年輕的男聲響起。

幾人循聲看去，只見劉正熙又走回來了，劉西辭正要追問緣故，劉正熙率先開口了，說道：“爹爹，剛剛我想了一下，商芳績好抓，但是她的團伙呢？”

此話一出，劉西辭陷入了沉默，他回憶道：“那伙人有備而來，個個都身手不凡，比商芳績還要厲害。”

“正因如此，爹爹更要沉得住氣。”

“你有什么辦法？”劉西辭問。

劉正熙笑道：“我們就來一招引蛇出洞，不怕他們不上鉤。”

話畢，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勾欄里，商芳績正躺在床上養傷，婢女小荷隔著門喊道：“三公子，有人找你。”

“誰？”商芳績問道。

小荷推門進來，說道：“是劉員外的大兒子。”

一定是自己那個異父異母的哥哥，商芳績擺擺手，說道：“不見。”

小荷道：“我們已經推拒過了，但他一心只想見到三公子，他拿出一箱金子，說若你不見他，他今晚就睡在瓦子里。”

“那你就讓他睡在瓦子里吧！”商芳績笑道。

小荷只能無奈地出去回話。

當晚，劉正熙果然睡在了瓦子里，第二天，他又派人去傳喚商芳績，商芳績仍然拒絕，就這樣，兩人的拉扯持續了幾天，商芳績終于肯見他了。

深夜，嬌生慣養的劉正熙已經幾晚沒睡過一個好覺了，但他仍強打精神，坐在臺下，目不轉睛地看著商芳績唱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