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翎不由愣神地望向那重歸寂靜的雷海，昏暗的世界在逐步崩解，化為光雨，從這里消失，而他則是再度回到了那處破舊的寺廟之中。

殘破的經幡跌落在他的面前，石翎慌忙地將之拾起，卻是發現其上原本所描繪的圖案盡皆消失。

“窟窿，窟窿……”石翎看著眼前的須彌座，眼眸不禁一亮。

他匍匐在須彌座前，望著眼前那黝黑深邃的窟窿，眼神中透露幾分急切。

窟窿幽深，通往未知之地，石翎能夠察覺到那抹微弱的氣息，透露著死寂，同那具骷髏身上的氣息別無二致。

“能夠跨越時間長河在此顯化，硬抗天劫，他的修為至少也得是仙王級人物”，石翎眉目微垂，輕聲呢喃著，“甚至還未曾真正死去，也許現在正躲在界海的某處蟄伏長眠，而此處便是他回歸的道標，而他必然會在此留下后手，防止道標遭人破壞”。

“哪怕這里只是他隨意的安排，也并非是現在的我所能夠探尋的?！?

界海無邊無際，不時會掀起黑暗颶風，當中兇險異常，仙王亦有可能在此間迷失，故而那些遠走他方的強者會留下道標，照亮歸途，如此重要的東西，自然會留有后手。

“骷髏源自上古，而且能夠借助喚魂幡于此時映顯，而且適才我被天罰波及，也是他出手阻攔，想來應當是屬于九天十地陣營的強者”，石翎暗自揣測道。

“他到底想要傳遞什么訊息，甚至愿意背負天罰傳訊而來……”

“事涉天淵，那么必然同異域有所牽連。”

石翎盤坐在須彌座前，眼睛虛瞇，極力回想著前世過往的模糊記憶。

天淵，由無數空間壁壘構筑而成，自成一域，蘊含恐怖威能，有數尊異域不朽強者喋血隕落，身死道消，乃是九天十地抵御異界襲擾的前沿陣地，若非是天淵的存在，恐怕九天十地早已淪陷，畢竟兩界之間的實力差距擺在那里。

而且提及天淵，就不得不要說起原始帝城。

“未來并非死寂”，石翎默默念叨著。

耀陽攀過山巒，裹挾著云海，燦若錦霞，殘破不堪的寺廟亦是泛起溫韻，朦朧的輝光借著霧靄，灑落此間，映襯著陷入陳思的石翎，此刻他的半邊臉頰泛起光暈，原本緊縮的眉梢亦是舒緩。

“待到我修煉有成，自然會再來此處探尋”，石翎將掩埋，隨即便是將招魂幡收入儲物袋中小心存放，便是尋著山路索道而下。

蒙蒙的亮銧映照著蜿蜒曲折的山勢，陣陣云煙霧靄繚繞，遙遠處依稀能夠窺探到尚未隱沒的晨星。

此處山勢并不險峻，亦無什兇禽猛獸，沿著相對低緩的河道，石翎很快便是來到一處鬧市。

熙熙攘攘的人群匯成一道人流，沿著局促的攤位向著遠處涌去，石翎踏入其中，便是被人潮裹挾著向著鬧市中央趕去，“摩肩接踵”自也是難以避免。

“竟然全都是普通人”，石翎打量著周遭的人群，心中有些驚訝，大荒當中生活的部落，族中或多或少皆會有族人修行，以抵御兇獸的襲擾，而他隨著人潮擁擠過了足足半晌時間，依舊未曾察覺到些許氣機流露。

“看來此處應當有強大勢力庇佑，他們自身并不需要修行”，石翎回想起自己從山嶺里一路走來，皆是坦途，未曾遇到兇獸，心中的警惕亦是稍稍放緩。

“聽聞蘇老說，此番舉辦祭祀乃是為了迎接佛骨舍利，待會你可切莫亂了禮節，不該看都不看，不該說的不說”，老叟身形干柴消瘦。

“此話當真”，跟隨在他身后的青年目光炯炯，頗為驚喜地開口道。

“那是自然，如此事情我豈敢亂言，為了供養佛古，族中已經有不少人刮肉供奉佛廟哩”，裹著紅巾的老者

“若是佛陀不棄，斷臂臠身又算得什么”，書生打扮的青年意氣，眼神中含著一抹艷羨之意。

石翎側耳傾聽，心中卻是暗暗思索，“看來此處地界佛法盛行，這群家伙最是難纏，還是不要同他們牽扯過多，待會尋到時機，找到方向便是遠離的好?！?

忽地，木魚輕敲，禪音連連，喧鬧的人群頓時變得寂靜無聲。

“諸佛入涅，佛道消弭，萬惡將生，我等將陷入無明之中，眾生在聞佛法，需得努力精進，以期在黑暗來臨之前，尋得解脫之法?！?

僧侶著百衲衣，錫杖銅缽，挑著些經卷，他盤坐在人群中央，慈悲肅穆。

“怎么可能？”

“諸佛入涅，佛道消弭，萬惡將生，莫非那些太古遺種又要卷土重來，肆虐大荒，沒有佛銧庇護，咱們該怎么辦？”

周遭陷入恐懼與慌亂之中。

“今日我便為爾等講解佛經?！?

“還望高僧能夠賜下佛骨，庇佑我等免遭惡亂襲擾，我等愿以身祀佛骨，仿效菩提燃臂供之”，青年猛然踏出，高聲呼喊道，其后的人群亦是群情激奮地應聲著。

“蘇言，不是讓你遵守禮節嗎，擾亂高僧傳法，如此罪責你可擔待得起？”老叟猛然喝道。

青年似是想要辯駁，卻是被老叟拉回人群之中。

“這老家伙好像同其余人不同，他似乎并不希望將佛骨迎入”，石翎隱在眾人身后，默默地注視著那老叟。

“若是舍棄一人能夠換得庇佑，未嘗不是件美事?！?

“眾生喜見菩薩，以身為燈，供養日月光德佛。如是等種種，不惜身命，供養諸佛，是為菩薩上布施……”

老僧倒是渾不在意，雙手合十低呼一聲佛號，而后便是緩聲道：“供養佛骨舍利或可換來些許安寧，免遭，但是供養之人卻是要遭受難以言喻的痛苦。”

“而且想要供養佛骨舍利，亦是需要諸佛認同方可”，老僧接著說道。

“我等愿意接受考驗?！?

“即是諸位選擇，貧僧自不會撇掃自珍，定當傾力相助”，老僧微微頷首，從行囊中取出一檀木盒，蒙蒙寶銧縈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