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倫這三個女兒的婚事,唯一能稱得上合理的便是小女兒卡麗恩的婚事。
不同于她過去一心想著把思嘉嫁回到她曾經身處的頂流社交圈——薩凡納或者查爾斯頓去,對于這個小女兒她的想法就是盡量留在身邊。畢竟卡利恩這樣內向又嬌怯的性格嫁遠了難免受欺負,得把她留在身邊才行。
只是她也從未考慮過要叫她嫁到鄰居塔爾頓家,雖然她很早就發現了這個小女兒對于布倫特?塔爾頓那隱晦的情意。但是一來當時這個小伙子的眼里只有思嘉,二來卡麗恩的性格很難同婆母比阿特麗斯相處愉快。
盡管比阿特麗斯表示自己很喜歡奧哈拉的姑娘,那意思是除了思嘉??墒蔷蛺蹅悓@位鄰居太太以及自家女兒的了解,她最可能合得來的媳婦反而是她說自己不喜歡的思嘉。
比阿特麗斯是個心直口快的人,盡管身量嬌小但脾氣極其火爆,即使已經做了母親許多年,也始終保持著自己做姑娘時的脾性。而愛倫已經快要記不起自己少女時期愛說愛笑的模樣了。
比阿特麗斯熱愛騎馬,比起像一般的貴婦人一樣端莊優雅地坐在馬車后座上,她更喜歡親自揮舞馬鞭,享受在馬背上騎行的樂趣。愛倫始終隱隱猜測她和嬤嬤沒有辦法叫思嘉放棄自己騎馬的原因,一是來自于杰拉爾德那天生的血脈傳承,二則是這位鄰居太太的不良示范。
如果嫁到塔爾頓家的是自己的大女兒思嘉,愛倫想,那么或許她的女兒和身為婆婆的比阿特麗斯之間就不會有那么多因為性格不合而引起的矛盾了。
比阿特麗斯并非故意要折騰兒媳,只是她也實在無法理解卡麗恩時常陷入憂郁,仿佛并不在人間的恍惚模樣。
即使在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兒子和馬兒之后,她也未曾掉過一滴眼淚,更別說什么也不做,只窩在房間里面看些奇怪的雜書,做著無用的禱告,流著那仿佛永遠也流不盡的眼淚。
若不是這媳婦的母親愛倫替她承擔了照顧幼兒的責任,比阿特麗斯想,她絕不放心把自己家當時唯一的第三代留給他那明顯照顧不好孩子的母親。盡管當時再次失去了布倫特的卡麗恩像需要空氣一樣需要著這個她和愛人最后的聯系。
“你這大忙人,怎么有閑工夫上我這兒來了?”比阿特麗斯進屋喚人準備了些茶水,便坐在門廊上開始同愛倫聊天。
愛倫自然不能在女兒的婆婆面前說是來看望女兒的,因為這會叫人家覺得自己是來監視親家:“今天剛好閑下來了,就想著來找你說說話?!?
她們坐在一起回憶了下當初方丹老太還在的時候:“唉,當時還不覺得,現如今才發現這生活中沒了老太太的講古,竟是這樣的無聊,現在的姑娘壓根就不知道主見和脾氣是何物,再不像我們那時候了!”
在四個女兒都嫁出去了以后,比阿特麗斯身邊的說話人就幾乎沒有了,她的丈夫吉姆?塔爾頓倒是樂意聽她說,但她反而不樂意對著自己的丈夫講,因為有些話題就是要背著男人講才有意思。
卡麗恩顯然對于一個妻子竟敢抱怨丈夫感到不安極了,她的觀念是身為妻子就有義務無限包容自己的丈夫。這叫她的婆婆覺得無趣極了——雖然這確實是老南方的規矩,但規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呀!
至此,比阿特麗斯再也不會去兒媳面前自討沒趣了。
和婆婆相敬如賓的卡麗恩?奧哈拉?塔爾頓端著茶水從里面走了出來,向婆婆和媽媽微微欠身,禮儀周到得無可挑剔。但比阿特麗斯的臉上又浮現出了那種無可奈何又不可理喻的神情。
愛倫看著小女兒低順的眉眼,想起塔爾頓家四個女兒同自己的母親沒大沒小的場景,心想若是她早知道會是今天這個局面,當初就不會因為思嘉的難以管教,格外約束下頭的兩個女孩了。
她向卡麗恩招手示意她坐過來,但卡麗恩先瞧了瞧婆婆的臉色。比阿特麗斯本來相對平靜的臉上開始出現了一絲慍色,她立刻便開口道:“怎么瞧我呢?你要過去就過去,看我做什么?”
愛倫于是伸手拉過小女兒的手,一邊撫慰她的不安,一邊開口同比阿特麗斯解釋道:“這倒是要怪我了,我不像你,是個沒有架子的母親,我們在家里都是這樣相處的,即使是我們家思嘉,在我面前也不敢擅專。”
比阿特麗斯的臉色這才有所緩和,又同他們說起過段時間就讓孫子西蒙?塔爾頓和凱蒂?芒羅結婚的事情:“雖然對男孩子來說還太早,但人家姑娘的年紀可拖不得了,既然是他自己中意非要娶人家,那我們也只好替他做好準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