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顧南笙收到了一條消息是李建國發來的，當她來到李建國家里的時候，從沒見過他這樣沉悶過。都說高處不勝寒，他曾經是那么驕傲的一個人，現在抱著一瓶酒窩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來了。”李建國望著顧南笙淡淡一笑。

“嗯，這兩天的視頻我也看了，輿論確實挺多的，你.....還好吧？”顧南笙知道李建國在為這件事發愁，她知道影響最大的就只有這件事了。

“上面的人說要核查此事，郝科長也都知道了，朱警官也知道之前有一筆回扣的事，但那個學生因為跳樓該賠的也都賠了。小東這幾天不見蹤影，不知道這家伙是不是也要背叛我！”李建國微微起身，此時此刻他身邊沒有值得信任的人了，也就只有顧南笙愿意聽他傾訴。

既生氣又無奈的樣子一陣陣的心痛，其實之前不是沒有人勸過他，但碰一鼻子灰。他已經將自己一個人鎖在房間里整整一個下午，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帶著滿身的酒氣。

顧南笙從不認為自己是什么正義的化身，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是律師和委托人間最簡單直白的關系。這樣的思考以至于當每次面對那些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眼眸時，她總要告誡自己一句一一不要帶有任何感性的目光去看任何案子。

“不管多難，如果后面涉及到打官司，我會一直幫你打，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勝算。”

初出茅廬的那幾年里顧南笙自己也接過幾場帶有替弱群體慷慨發聲的案子。塵埃落定的一聲敲擊，褶皺的衣服被舒展開來，如同原本扭曲事實的發展終于被擺回正確的方向。

被告席上對方咬牙切齒的憎惡目光和身邊人他們感激的淚水無疑是最好的鼓，那是什么時候變了呢?也許這并不重要。

“南笙，如今也就只有你愿意和我同一條線，就連穆琛都選擇站在了我的對面。”此刻的李建國顯得很無助又無奈。

“幫你爭取最大化利益，你放心。”

其實顧南笙與他之間，不過是利益關系延伸出的特有情愫。女人天生容易被打動，更容易心軟，尤其見不得他那副失了魂似的落魄模樣。

所以才甘愿舍棄眼前利益，一步步退讓，甚至于與他一同墮入深淵。然而男人永遠都會為自己留一條退路，更不愿舍棄已經擁有的一切。其實最終，她只是李建國獲取與守護利益的犧牲品。

早晨的時候，顧南笙還未走進辦公室便遠遠的看到辦公桌上放了一只黑色的文件夾，自己接受的委托文件從未有過如此嚴肅的顏色。打開文件夾赫然是一樁經濟案件。

顧南笙心生疑慮，難不成是哪一個新來的小職員放錯了辦公室，因為洛寧律師的辦公室和自己只有一墻之隔，繼續翻動著文件最后夾著一張不起眼的小紙條上面寫著委托人：寧州思南學院院長李建國。

顧南笙終于明白了這個文件夾為什么會出現在了自己的辦公桌上，放眼整個律所只有自己最合適。幾乎一個上午都在愣神，把所有可能發生的都過了遍腦子。

“顧律，這是昨天那個姓白的小姐讓我給你的。”實習生周昕妤拿著一個手提袋，站在門外。

“哦，好的你放到那邊吧！”顧南笙點了點頭望著新來的實習生，示意她放到自己的辦公桌上。

“好的。”

當實習生周昕妤將手提袋放到顧南笙的辦公桌上時，她突然看到一份黑色文件上面寫著委托人李建國三個大字就在眼前。

周昕妤心里微微一顫隨后平靜地笑笑：“顧律那我先去忙了。”

“好。”顧南笙倒是對這個新來的實習生很滿意，她做事很靈巧也懂得察言觀色。

周昕妤剛出了辦公室門就給方琦發了微信，告知她看到了李建國委托顧律師的事。剛發完微信后，方琦就打了電話過來。

“喂，小琦啊！怎么了？”

“你是說你看到李建國委托了你們律所的金牌律師對嗎？”

“對，那個......小琦我這會兒還在上班，等我下班咱們聊吧！”周昕妤作為一個實習律師助理，她明白上班時間不能聊太多的話，隨后就說了幾句匆匆掛斷。

方琦聽到周昕妤的消息一下子就猜到李建國應該不只是學校拿回扣的一件事，畢竟這件事還不足以讓他惹上官司，想來應該是其他什么事。

當城市的燈紅酒綠在這個喧囂的世界每家每戶燈火通明，每一家都充滿煙火氣。當方琦等到周昕妤下班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小琦，不好意思久等了，久等了。”周昕妤從律所忙著跑出來的時候看到方琦已經在等她了。

“沒事，今天是不是又加班了？”方琦看到周昕妤累得氣喘吁吁的，想來應該是又加班了。

“今天手里要處理點雜活，還好吧！”周昕妤說著肚子就開始咕嚕嚕叫起來。

“走，我們去吃飯。”

來到白水灣餐廳，方琦和周昕妤點了幾個家常菜，隨后突然想起今天她告訴自己看到李建國的委托了。

“你今天，真的看到了嗎？”方琦還是有些不敢確定地問道。

“對啊我看到了，我可沒必要騙你。”周昕妤搖了搖頭確定是李建國，因為去年方琦辦自主實習的時候這個名字幾乎是天天掛在嘴邊的。

“他找的是顧律師？”

“顧律師是我們律所的金牌律師了，你想以他的能力就算能請到顧律師也是很正常的。”雖然周昕妤只是個實習生，但她初入社會已有一年，所以幫方琦分析。

“我想......其實我倒無所謂，只是怕他對我自身會不會造成什么影響，他怎么樣和我是沒關系的，但那期節目......”

“熱度都過去好幾天了吧，而且那個視頻我也看了沒什么問題，你也沒有明確說明到底是哪個學校。”周昕妤寬慰她說著，不論怎么樣她都會無條件地站在方琦這里。

“輿論怎么樣其實我已經無所謂了，最主要的是我揭露了這些事，他多多少少會.......”

“相信我，他不會怎么樣。”周昕妤倒是不覺得他會怎么樣，畢竟種什么因就應該得什么果。

當方琦和周昕妤剛吃完晚飯，方琦就收到了李穆琛的微信：“你在哪里？”

方琦有些好奇發了幾個字：在吃晚飯。消息剛發出去，就看到李穆琛回話今晚想找她談一下。

“李穆琛說，他想找我談一下。”

“去啊，為什么不去？如果你不去倒像是你做錯什么了一樣，一定要去。”

“嗯。”

方琦走到玫瑰園小區門口的時候，就看到李穆琛的車已經停在門外了，想來應該來了有一段時間。

她望著李穆琛點了點頭：“來了。”

方琦先一步開了口，然后微微抬頭。他看著她的臉，難以忽略眼底的紅血絲，想來這段時間方琦也受了不小的刺激，突如其來的無力感，如墜冰窖。

“對不起，我.....”

她先說了對不起，然后抬頭。李穆琛的第一反應是在她需要的時候，他沒能陪在她身邊。夾在父親和方琦中間的李穆琛其實更為難，方琦也因為不想他這樣為難所以才選擇這段時間不聯系他。

方琦喉嚨隱藏的嗚咽聲，緊緊攥著衣角：“我們可能終究不是一路人，要站在對立面。”

“我不會接受你的道歉，因為錯的人根本不是你，而是我。一開始是，現在也是。”